苏夜的住处和一件普通公寓没什么差别。
两室一卫，没有客厅。卧室摆了一张床，一个漆成乳白色的床头柜。墙上挂着空调，电视放在另外一间屋子里。
苏夜借着头顶雪亮的灯光，研究手中的铁册天书。
他已经确认过，屋子里没有任何监视设备。对于感官敏锐的御灵师而言，这种方式没有意义。他现在每天就躲在屋子里，研究铁册天书。至于九卿交代的任务，苏夜不想去琢磨，眼不见心不烦。
但越不愿想，很多事情就越会浮现在脑海中。比如灵曦。苏夜知道她对自己很重要，可真正的分离来临，他才明白灵曦到底有多重要。
灵曦的身影一直在脑海中晃动，有时候，一整天都是这样。他强迫自己不去回忆，但灵曦的一颦一笑却愈加清晰。
就像……当初失去汪诗贝那样。
如果有人问他，灵曦和汪诗贝，究竟谁更重要，苏夜一定答不上来。所幸没人这样问，他在潜意识里也不允许自己做出这样的比较。
灵曦……苏夜在心中再次默念这个名字。他掏出灵魂结晶，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但结果，不过是从一个思念转到另一个思念。
铁册天书依旧无法破解，灵魂结晶依旧神秘。灌灵的方法，苏夜从秘籍中依稀知道一些，但距离制作器灵，还差得很远。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但这东风，却不知什么时候能够到来。
突然，他听到一阵脚步声接近。苏夜立刻将铁册天书和灵魂结晶收起来。这足音陌生，绝不是江河。
门被推开了，一个陌生的男子走进来。他大约三十多岁，个子不高，穿着一身灰色的休闲服。要说陌生也不尽然，苏夜见过这个人，但没说过话，只是在楼层里一晃而过。
“苏夜。”那个人开口。
“是我。”苏夜看着他，“你是……”
“你为什么还不行动？”那人盯着他，“到底要拖延到什么时候？”
苏夜心中一跳。这人是九卿的？他想到织田剑的话——自然会有人联系他。难道就是这个人？用这种大模大样的方式？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夜谨慎的回答。
“你真的不懂？”那人神秘的笑了笑，“苏夜，你再这样消极怠工，就永远也见不到灵曦了。”
苏夜盯着他，竭力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可以断定，这人是九卿的人，至少表明上是这样。但苏夜依旧感觉到一丝异样。如果真是九卿的话，这次接头是否太过冒昧粗率？
“你到底是什么人？”苏夜问。
“和你一样。”对方说，“如果不是上面的命令，我可不像暴露自己。毕竟，你还不太可信。但我想，为了灵曦锤，你应该不会出卖我。”
“你有办法打开秦始皇陵？”苏夜说，“如果是那样，咱们可以做一笔交易。你想要什么，现在说。”
“这时候你还在装糊涂，苏夜。”那人皱眉，“灵曦锤在九卿手里，你那种鬼话还是留着去骗天工会吧。”
“我不得不说，你这个故事编得很无趣。”苏夜笑了，“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也不知道你是谁的人，但请你离开这里，否则我会喊人的。”
“你到底怎么样才相信？”那人面上呈现怒容，“我叫左青，确实是九卿的人！”
“很好。如果你真能证明自己是九卿的人，那我会立刻把你抓住，然后交出去。”苏夜说，“毕竟，天工会和九卿是死敌，不是么？”
“很好，很好！”左青瞪着苏夜，似乎在内心咒骂。片刻后，他转身就走。
“等等！”
“什么事！”左青回头。
“我现在相信你是九卿的人了。”苏夜说。
“你相信？”左青面上一喜，“那么——”
“所以，你就留下来吧！”苏夜一甩手臂，银色软剑握在手中。纵身一跃，向左青一剑斩过去！
左青大骇。他陡然后退，撞出了房门。外面是楼道，此刻空无一人。吸顶灯射下惨白的灯光，映着他的脸。
“苏夜！你——”
刷！
又是一剑刺来。左青不得已，掏出一柄湛蓝色的匕首。海洋一样的光芒从匕首上荡漾出来，这是一把器灵！
当的一声，匕首将软剑削成两段。左青退了一步，厉声道：“你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断掉的半截剑身仿佛有生命一般，游动着爬上苏夜的手臂，重新和软剑融合。苏夜微笑着说：“你一个九卿的人在天工会卧底，还有什么不客气的？”
“我……”左青张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他的面色变了几变，哼了一声说：“苏夜，今天的事你就当不知道好了。不然对你可没好处。”
“那可不行，真当不知道，我还不受到牵连？”苏夜笑了，“到时候，曹先生可真的把我当成九卿卧底了。”
说完，手腕一抖，软剑再次刺出！
左青急退。他似乎有什么顾忌，不愿意和苏夜交手。但苏夜运剑如风，剑光如一团银球一样将他围拢。左青狼狈躲避，擦的一声，休闲服被割开一道口子！
“这是你逼我的！”左青大怒，将蓝色匕首虚空一划！
哗哗的声音响起。一道道水流凭空出现，如龙扬首，向着苏夜猛扑过去。苏夜向后一退，水流撞在地面上，顿时变得浑浊起来。水泥地面仿佛被无数小刀切割过一样，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明明是水，但在器灵的施展下，却变得犹如水力切割机一般。人要是被碰一下，顿时会肉削骨离！
水流再次扬首，向苏夜冲来。苏夜纵身一跃，右脚在墙壁上一点，从水流上方窜过去，手中软剑直刺左青的咽喉！
左青一挥手，一朵蓝汪汪的水盾浮现。软剑刺上去，啪的一声弯曲回来，几乎要折断。左青匕首一扬，又一道水流冲出，直奔苏夜面门！
苏夜翻身躲开。人在半空，挥手洒出几枚硬币，如闪电一般向左青激射过去。左青把水盾一撑，噗噗几声，硬币如泥牛入海，没了踪影。
左青冷冷一笑，刚要再发一道水流，突然感到脑后生风！他猛地一歪头，一道银光擦着面颊划过，叮一声戳进墙壁中。
又是一枚硬币！苏夜刚刚洒出的一把硬币中，竟有一枚拐了个弯子，从背后偷袭过去。左青一抹脸，鲜血满手。
“你找死！”他怒叫一声，举起匕首。更加璀璨的蓝光闪烁，苏夜急忙后退，拉开距离。
嗤的一声。
左青胸前透出一截金闪闪的刀刃来。鲜血顺着刀锋滴落。左青睁大眼睛，似乎愕然不解。他竭力想要回头看看，到底是谁杀了自己。
——他终究没做到。
噗通一声，尸身向前扑倒，露出身后的人。曹洒尘甩去大夏龙雀上的血迹，漫不经心地说：“一个九卿的小喽啰，竟敢跑到天工会来卧底。”
苏夜吃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个变故，他着实没想到。按照之前的猜测，这人应该是曹洒尘派来试探自己的，可现在……难道此人真的是九卿的卧底？
“不用管，会有人打扫。”曹洒尘撂下这句话，转身离开。竟没和苏夜多说一句话。走到楼道拐角处，发现江河正靠着墙壁，目光炯炯的盯着他。
“那人真不是你派的？”江河问。
“是我派的。”
“那你还杀人？”江河大吃一惊，“你……你……”
“此人来了两年，从一开始我就查出他是卧底。”曹洒尘淡淡道：“养到现在，没什么用了。”
“你……可真够阴险的！”江河呆了片刻，吐了口气说：“这下，你该相信苏夜了吧？”
“该信？”曹洒尘瞥了他一眼，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他迈步朝前走去，一转眼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