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们俩!”江河怒道,“怎么不讲道理!”
“嗯?”苏夜回头观望。
“哪有你升级这么快的?你当御灵师生涯是Dota2吗?”江河气得口不择言——他倒在麦子地里,被捆得很结实。
灵曦还给他脑袋上戴了一个麦穗编的草环,权作安慰。
苏夜没有说话。他静静地与江河对视,直到江河心虚地移开眼珠。然后,他转身向前。
每一个人变得强大,都要付出代价。
越强大,代价越高昂。
这就是道理。江河懂得。没心没肺的杀马特其实并不是那么没心没肺,他那一手“定掉了乾坤”的八极拳也没有那么好练。
苏夜同样懂得。他不想懂。所以他要挽回——挽回汪诗贝,事实上,那也是挽回他自己的青葱年岁。
“灵曦,我一定在哪儿见过他的兵刃。”苏夜回想着,“当然不是他用的那一根,但我是见过的,也许在电视上、或者是电影?”
“我也见过。”灵曦道,“虽然我还没记起来,可我知道,我特别讨厌她!她应该是那种……非常非常特殊的器灵。”
“车到山前必有路。咱们先礼后兵。”
“你做决定。”灵曦摩拳擦掌,“我想痛砸那家伙一顿!”
“好。”
简短的交流后,苏夜和灵曦继续追击。捆在原地的江河像一尾上了岸的鱼,蹦跶几下,毫无办法。
“你们倒是放开我呀!”江河大叫。
他的声音在狂野中回荡,苏夜和灵曦早没了踪影。无奈挣扎一会儿,江河认命般的叹了口气:“张先生,请您现身吧。”
黄光一闪,袖口的罗盘没了,变成了许久没露面的张先生。依旧是一身阿玛尼高档西服,深沉的气质像个世界五百强的CEO。
但一张嘴,味道就不对了:“我就说吧,你最近霉运当头。”
“求别说,先帮我解开。”江河很费力的双掌合十。
张先生三下五除二,将那些缠绕在江河身上的金属丝扯断。江河做起来,揉着酸麻的双腿。
“心情怎么样?”张先生问。
“糟透了。”江河摇摇头,“我一直以为自己会拯救世界,可到头来,连个新人都不如。真的,我头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其实不是主角。”
“你……”张先生顿了顿,“什么时候觉得自己是来着?”
“从一开始吧。遇到你,觉醒,加入天工会……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个特殊的人,被命运钟爱来着。”江河自嘲的笑了笑,“可现在觉得……想太多了。”
“少想点也好,轻松。”张先生说。
“你这是安慰我吗?”江河翻了个白眼。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我又想了想,其实每个人都是自己的主角,都有自己的故事,没必要跟谁比。”
“这倒是,你的故事也很精彩。”张先生笑了。
“那当然了,我相信还会更精彩——”
话没说完,更“精彩”的故事来了。
两个熟悉的人影出现在江河面前,令他目瞪口呆。他指着苏夜和灵曦,颤声问:“你……你们不是走了吗?”
“那你刚才不是还躺着呢么?”苏夜说。
“那我现在继续躺下,你们走行么?”
苏夜没理他。灵曦朝张先生点点头:“好久没见。”
“啧——”张先生摇摇头:“小丫头,你该称我一声先生的。”
“没让你叫我一声前辈,已经很宽容了!”灵曦瞪大眼睛。
“我成为器灵那一年,已经五十三岁了。”张先生笑眯眯地说:“你呢?顶多有十七八吧?”
“还有这么算的?”灵曦开始愤怒。
“好了。”苏夜打断他们。对江河说:“刚才那个‘王头儿’,王东,跟你挺熟的对吧?”
江河问,“干嘛?”
“他肯定回据点了吧?”苏夜问:“你带我去一趟。”
“你要打上门?”江河满脸不可思议,“疯了吧你?”
“真要打上门就不用你了。”苏夜嗤笑一声,“帮我引荐一下,我找那个王东谈一些事儿。”
江河瞅着他。过了会儿说:“你刚才那种笑吧……挺像灵曦的。怪了,灵曦最近倒没见过这样了。”
“说正事。”
“得,我带你去。”江河点点头。
江河丝毫没有出卖天工会的自觉。林会长说了,要多让苏夜了解天工会。所以带苏夜逛逛天工会据点,融入一下气氛,简直是太正当的理由了。
于是二十分钟后,他们出现在天工会的湖东市分部。这是一栋纯白色的办公楼,上下五层,向阳方向是玻璃墙面,微微带着浅绿。楼顶呈半弧形,中间凹下去一块,有点像天狗咬过的月亮。
“有点土气吧。”站在大门口,江河谦虚一下。
“我记得你说,这里和九卿的据点挨着?”苏夜回头看看,来时的公路蜿蜒曲折。“结果咱们开了二十分钟车?”
“这是大城市。”江河说,“二十分钟车程就算挨着。你得习惯。”
苏夜深深吸了口气。幸好他没听风就是雨,真要自己去找,估计现在还在城乡结合部转悠呢。
有江河带着,苏夜和灵曦很顺利的走进了天工会分部。大楼里人不多,偶尔有人路过,也就是微笑点头。苏夜觉得这个真不像个据点,反而是某个公司。
“王东在什么地方?”走到三楼,苏夜问。
“他是湖东市分部负责人,当然在顶层。”江河继续往上走。这座大楼没电梯,设计挺奇怪。又上了两层,在五层走廊的正中间,有一间挂着经理室牌子的屋子。
江河敲了敲门。里面没回应,他也不管,直接推门就进。王东正在里面,坐在一个树根模样的茶桌后面,摆弄一套茶具。紫砂壶上蒸汽袅袅,满屋清香。
见江河进来,王东随意点了下头。等看到后面的苏夜和灵曦,他顿时愣住了。刷一下站起身,指着江河:“吃里扒外?”
“倒打一耙这是?”江河皱眉:“王头儿,你平白踹我一脚,这账我还没算呢!”
“你该踹。”
“得,得。”江河点头,“反正人我带到了,你们谈,我不管了。”一屁股坐在屋子中央的木桌上,拿起一把玉如意把玩。
苏夜勉强算识货,看出那把如意是上好的和田玉,羊脂般细白,价值不菲。别说这玉,就是江河屁股底下的桌子,居然也是老花梨木的——云钩插角,苏作方卓的早期样式,典型的明代家具。
这桌子,砍条腿带走,都能值不少钱。苏夜想。但一提钱,他立刻花了眼。因为目光一扫,这屋里各种陈设摆饰,居然没有一件不是古董。苏夜只能知道个大概,要汪诗贝在,早就兴奋得大呼小叫了。
一想到汪诗贝,苏夜的心又微微痛了两下。
“坐吧。”反正躲不开,王东也就淡然了。让苏夜坐下,然后倒了杯茶推过去。“新到的,尝尝。”
紫砂杯也是古董,苏夜已经麻木了。端起来喝一口,微涩中带着甘甜,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果木香气。苏夜放下杯子,点点头:“好茶。”
“好在哪里?”王东问。
“好喝。”
“虽然是废话,但说得挺好。”王东笑了笑,“苏夜,我刚拿到一份资料——说实话,挺吃惊的。你杀了程煜?”
苏夜点点头。江河倒是插嘴问:“程煜是谁?”
“三山市九卿分部负责人。”王东说。
“****——”江河瞠目结舌。
“所以我明白你的自信。”王东看着苏夜,“你来找我,还是想打一场?”
“咱们打个赌吧。”苏夜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