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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我想起来了。”灵犀忽然开口,“汉留侯张良号称‘谋圣’,有一门家学,能望气,能卜筮。而张良抗秦,是因为他本是韩人。韩亡于秦——始皇帝嬴政曾下令以六国贵族试铸器灵,俱败,仅成二器。其中之一,是一面罗盘。据说,附身其上的,乃是张留侯的族人。”

  “哎哟,白云苍狗一振衣,过去的事,老夫统统不记得了。”算命先生打个哈哈,道。

  “所以,你能望气?”苏夜问道。

  “老夫可以望气。”算命先生道,“滨江市不小,人口也不少,横死的人天天都有,但那个‘滨江杀人狂’只对妙龄少女作案,手段更残忍得无以复加,这怨气可就显眼喽。姓苏的小子,你身上的怨气,你看不见,老夫可看得见!”

  苏夜惊出一身冷汗。

  可是,他立刻发觉,算命先生的话里存在漏洞。

  “你能看见缠在我身上的怨气。也就是说,几次遭遇,都是你追着死者的怨气,才找到了我?”

  “不错。”江河冷笑道,“任你上天,任你入地。我也上天!我也入地!”

  苏夜还以冷笑:“这样的屁你从哪儿捡得来的?”

  “嘿!”江河急了。

  苏夜却飞快地追问:“既然你们这么大的本事,怎么还追错了人?你们顺着怨气,去抓‘滨江杀人狂’啊!缠着我干什么?”

  算命先生面色微窘,道:“那人身上,并没沾染怨气。”

  “啊?”苏夜几乎要脱口骂人了。你是逗我吗?

  “怨气可以被驱散。对于某些人来说,甚至用不着刻意去做什么。”算命先生干咳一声,解释道,“例如一部分御灵师……或者,说得再确切些,是一部分器灵,它们都是武器,在漫长的岁月中,经历了足够多的战斗。所以,它们本身的气势,就足以将怨气排斥一空。”

  苏夜回头看看灵犀。

  灵犀扭开头。

  对了,你是打铁用的。苏夜苦笑。

  “认了吧,你就是个菜鸟。”江河哼了一声,道。

  就在这时,刘局长的手机突然响了。刘局长接听,顿时勃然色变!“你再说一遍?”他沉声道,压抑不住语气中的愤怒。

  “局、局长!”一名刑警陡然推开审讯室的大门,快步跑来,口中叫道,“第五起!三分钟前接到报案,海西区小南巷内发现一具女尸!死者十七岁,心脏贯穿伤!跟前四起作案手法完全相同!”

  刘局长一拳捶到桌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眼睛充血,活像一头暴怒的狮子,不,要更加可怕。狮子最多不过把人吃了,刘局长现在的样子,是想要把那个不知所踪的凶手活吞下肚,直接用胃酸把他慢慢溶掉。

  苏夜从刘局长射向自己的眼神里,读出了这样的信息。

  “我……真的不知道。”苏夜艰涩地道。

  “陈卓,这个人,难道你不认识吗?”刘局长的声音嘶哑粗糙,在审讯室沉闷的空气中震荡。

  苏夜愕然抬头,下意识地,他把双唇闭得铁紧。

  “张铁,你来跟他说。”刘局长用敏锐的眼神盯住苏夜。他额角青筋鼓胀,垂下的双手都握着拳,像是要把什么捏碎在掌心里。

  张铁向前倾身,道:“苏夜,你的案子,我从头跟到现在,所有的线索都过了我的手。而起初,我是糊涂的。”

  苏夜把头转向他。

  “所有这些事,围绕在你身上,离奇又诡异,甚至,很不真实。我想来想去,想得脑仁儿疼,还是不懂。直到你给我演示了你的超能力,就是用游戏币变成玫瑰花那次。”张铁道,“当时我被吓蒙了。但在那同时我也明白了一件事,就是这个案子,从一开始就涉及到超自然的力量。”

  “接下来,我知道了器灵、御灵师,还有九卿和天工会的事。并且,天工会开始对警方提供帮助。”张铁看了一眼江河,道,“于是,我终于能够从头梳理你的案子——确切地说,是所有的案子。”

  “所有的?”苏夜轻声问。

  “第一桩案子,入室杀人案。假扮快递员的杀手,上门刺杀你,却被你反杀。然后你报了警。第二桩案子,袭警案。你误杀民警小杨。然后逃亡。”张铁续道,“第三桩案子还是袭警案,有两名刑警殉职,五人重伤。作案者松平诚,至今在逃。然后,是第四桩案子,连环杀人案,四个月,十四条人命。苏夜,这四桩案子——我想,你应该是一桩也不认吧。你是不是觉得,你就是无辜的?”

  苏夜一惊。

  “但这四桩案子,都有你牵扯在内!”张铁沉声道,“如果你从一开始就积极配合警方,事态一定不会发展到现在这个地步!”

  “你确信吗?”苏夜反问。

  张铁微微迟疑。他无时无刻不在分析苏夜的遭遇、处境与内心想法,但就他掌握的事实而言,换做他是苏夜,除了逃亡之外,或许同样不会有其他选择。

  “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去杀你的杀手,开了一辆长安神骐。而我们找到了那辆车,从车上检出了‘滨江杀人狂’的DNA。”张铁换了一种方式引导话题。

  苏夜点点头。

  “司法解剖证实,杀手,还有民警小杨,死因相同。也就是说,在前两桩案子里,你确实是被陷害的。有人刻意把你‘打造’成了一个杀人凶手——当然,他用的方法很巧妙,匪夷所思。说穿了,也就是你们御灵师的超能力!而且在当时,你是没法辨别的。而且我也不能。”张铁道,“但这件事,你早就心中有数了,我也对你说过一次。”

  “是的。”

  “那么,苏夜,你认真思考过了吗?陷害你的人是谁?”张铁道,“我不知道你心里有没有结论,但在知道你是御灵师之前,这个问题在我头脑中一直悬而未决。为什么会有人陷害你?让你成为一个逃犯,对他有什么好处?换句话说,谁受益?”

  苏夜身子一震。

  “不,你先不要说话,听我讲完。”张铁道,“这件事其实顺理成章。陷害你的人,就是杀死那个杀手的人,也是杀死民警小杨的人——同时,也是丢弃了那辆长安神骐、意图毁灭证据的人——他,就是‘滨江杀人狂’!”

  张铁续道:“这样一来,第一桩案子、第二桩案子,还有第四桩案子,就连在一起了。说白了,苏夜,整件事就是:‘滨江杀人狂’盯上你了!当然,必须承认,知道这个,对破案并没有太大帮助。尤其是在你始终保持沉默的状况下。但还有第三桩案子。”

  “九卿松平诚的袭警案。”张铁道,“你曾经报警,借用警方力量搅局,但也为我们留下了一个御灵师打斗的现场——勘察现场可知,其中一个人是你,另一个,就是松平诚。当然,还有第三人,咱们暂且把他放在一边不谈。”

  “松平诚的实力很强,这一点我们已经通过天工会确认了。可以假设,你与松平诚发生了冲突,但打不过,所以才会报警。那么,让我们进一步假设:一直以来,你是在躲避松平诚的追杀。”

  “可是,这个假设又行不通。松平诚来华时间并不长。事实上,松平诚是在你的女友:汪诗贝入境后,才进入中国的。但这没关系,让我们重新做一个假设:苏夜,一直以来,你是在躲避九卿的追杀,而松平诚,是这场追杀的升级版。”

  “然后,一切都讲得通了。”张铁长出了一口气,道,“苏夜,你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