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说“马上”这个词的时候，其实距离还远。
太师也不例外——或许他只是为了堵住苏夜的嘴。他们继续朝前走，连续穿过三个洞穴。每一个洞穴都有令人惊奇的发现：比如在下一个洞穴中，苏夜看到了一个小池塘，池塘里养着一群锦鲤，优哉游哉的样子仿佛生活在公园。
“这是……”苏夜瞠目结舌。
“主上养的。”太师说。
苏夜拍了拍脑袋。他觉得自己糊涂了。锦鲤这玩意儿，是近几百年才传到日本的。那之前的树木，也许都是他们自己栽种的。有了这个想法，苏夜看什么都见怪不怪。
几分钟以后，太师在第四个洞穴门口停下来。那是一扇半月形的石门，挂着珠帘。珠帘由一颗颗手指肚大小的水晶穿成，反射着晶莹的光，让里面的情景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太师在门前站定，身子微微紧绷，似乎有些紧张。
他用恭敬的声音说：“主上，苏夜来了。”
“进来。”里面传来徐福的声音。
太师没动，用目光示意。苏夜推开帘子走进去。和外面不同，这房间没有任何布置，四壁光秃秃一片，也不见什么石床石桌。平坦宽阔的地面上，绘制着一张巨大的太极图。太极图中央摆放着一个草编的蒲团，一个人影盘坐其上。
正是徐福。
徐福看了苏夜一眼，点点头道：“坐。”
苏夜这才发现，徐福的蒲团摆在太极图阴阳眼的其中一眼，另外一眼上也摆了个蒲团，似乎正在虚位以待。空蒲团前方还放着块白布，下面似乎有东西。
学着徐福的样子，苏夜径直盘坐在蒲团上。身体带动气流，微微掀起面前白布的一角，一道金色的闪光露出。
“这是！”苏夜一惊，连忙掀开白布。
白布下面，端端正正摆着两件器灵——灵曦锤和铁册天书。苏夜把它们抄在手中，略一感应，顿时放下心来。两件器灵并无禁锢，没有任何异常。苏夜心念一转，铁册天书刷一下收入身体。而灵曦锤也被他紧紧握在手上。
他抬头看着徐福，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徐福却不谈这个，说道：“舞阳苏家传承已久，可惜后来星落云散了。但我听说，你一直在找苏家传承，而且也收获颇丰，是不是？”
“要从我说，自然是收获颇丰。”苏夜想了想，又说：“但对于苏家来说，我会的东西不值一提。”
“那件新器灵是怎么回事？”徐福盯着他，“不是你做的么？”
苏夜一时没答话。要说铁册天书，自然是机缘巧合。包括之前的青霜剑，全都是误打误撞。现在天底下都传，苏夜能修复器灵。但自己几斤几两，他还是清楚的。
可问题是，那是以前了。
苏吉利那道分神，给予了苏夜大量的知识。那些来自上古的技巧，很多连鼎盛时期的舞阳苏家都不知道。若再给他一柄青霜剑，苏夜修复起来十拿九稳。甚至，制作新器灵未尝不可——唯一的障碍只是自身实力以及经验。再给苏夜十来年的时间，相信可以做到。
这些东西，苏夜都不想承认。可问题是，这些都是他自身存在的价值。若让徐福失望，自己性命不保是小事，灵曦和汪诗贝怎么办？
所以，必须承认一些。但这个度如何把握，苏夜还需仔细斟酌。过了片刻，他缓缓地说：“青霜剑么，确实是我修复的。徐大先生要是有这类器灵要修，我可以帮忙。但铁册天书……说实话，有些侥幸，而且有很大的瑕疵。再让我做一件，目前还不行。”
徐福面色如常，点点头道：“这也不错了。”
苏夜等着下文，谁知徐福竟久久不语。他微微皱眉，不知对方又在打什么主意。突然，听到汪诗贝在脑海里说：“苏夜，你的伤好了没有？”
“好了。”苏夜同样用心灵感应回应：“九卿确实厉害，他们似乎有个能医疗的器灵，我醒来后，骨头也已经长好了。”
“这么神奇？”汪诗贝惊讶。
“这算什么。”灵曦插口，“放在过去，这种器灵多如牛毛。据说有一把神农尺，能白骨生肉，死而复活。这才叫神奇。”
“你又见过？”汪诗贝问。
“……没有。”这次灵曦终于没见过了。
汪诗贝占到上风，大为得意，正要继续斗嘴。却听徐福突然开了口：“我有一件器灵，要你来修，能不能修好？”
“那可不知道。”苏夜说，“得看器灵损坏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他本身的材质。空口白牙说不清，能不能拿来看看？”
“可以。”徐福点点头。
虽这么说，徐福却没有任何动作。苏夜问道：“这件器灵，是不是和你的那个计划有关系？”
“没错。”
“也就是说，我要是修不好，会害得徐大先生计划难以实行了？”
徐福盯着他看。半晌，突然笑了：“苏夜，别把自己看得太高了。若这件器灵真如此重要，我会交给你么？”
“这样就好，免得压力太大。”苏夜说。
“你心里想得太多。”徐福摇摇头，“想来，你定然有很多疑问。也罢，想问什么，趁现在一并问了吧。”
苏夜愣了一下。他没听懂徐福这句话的意思。或者说，没明白对方的用意。他是有疑问，而且太多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还没开口，就听徐福又说：“如果是劝我放弃之类的话，就不必说了。你没这个资格，我也不想浪费时间。”
苏夜想到一个问题，问道：“请问徐大先生，你说你是无血之灵，是怎么回事？”
徐福一怔。眉头微微皱起，说道：“这个我不想答。苏夜，你若还问这类东西，这答疑解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
明明是你让问的！苏夜腹诽。他想了想，又问：“这富士山里的石室，都是你建造的吗？到底用来做什么？”
徐福目光一垂，说道：“你看这太极图，是否熟悉？”
这张太极图，苏夜一进门就看到了。它没什么出奇之处，苏夜也没怎么在意。但经徐福提醒，他惊愕的发现，这张太极图竟不像是画出来的，反而像是天生在石头当中，就如纹理一般。
“这……这是！”苏夜惊愕片刻，脱口而出：“昆仑！”
没错。昆仑之内，九层楼阁的第一层，地面上也有一张太极图。只是那里是白玉，这里是石头。但它们有个相同之处，就是太极图的存在方式！
都不像人工涂抹，仿佛天然就在其内！
苏夜看着徐福，慢慢说：“这张图，不是你画的！它和昆仑一样，都是上古遗留！这里……难道也是秘地？”
“哦？”徐福颇为感兴趣的看着他，“你也知道秘地？”
苏夜本来不知道，或者说，只把这些当做传说。但从这张图，他突然想起苏吉利分神消散前的那句话：
“还有其他几个秘地……瀛洲、方丈、岱屿、员峤、蓬莱……你说徐福去过海外，寻找仙山？”
徐福……出海……仙山……
这几个词在苏夜脑中闪过，陡然连成了一条完整的线索！
“你……”苏夜盯着徐福，声音干涩的说：“难道说……当年你出海……其实找到了瀛洲——”
徐福看着他。良久，露出了一丝微笑。他轻声说着，但每一个字都宛若一声炸雷，在苏夜脑海中轰鸣。
“不错。我找到了瀛洲。它就在日本，就在富士山中，就在——我们脚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