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绳墨身上的血能看出，他刚刚经历过一场生死搏杀。事实上也是如此，王绳墨充分发挥了一根筋、锲而不舍的精神，死咬着陈淹留不放。终于，在骊山之中，他将陈淹留斩于马下。
杀死陈淹留，王绳墨付出的代价也不小。但他依旧精神抖擞——不，应该说依旧平淡如初。站在台前，他翻涌过的热血已经彻底冷却，说出的话都带着一丝冰寒。
世界存亡？所有人都带着疑惑，看着王绳墨。
“在日本，九卿正在干一件事情。”王绳墨说，“他们打算毁灭这个世界，杀死大量人类，把所有人都变成器灵——”
说到此处，王绳墨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所有人鸦雀无声。他在留给大家思考的时间，但这个消息太过骇人，众人的脑子都僵住了。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想，但我会去阻止他。”王绳墨说，“天工会从创立之初，就立志要维护这个世界，这也是我们聚集在一起的原因。我想在这里，没有人会认同九卿的做法吧？”
只有疯子才会认同。而那些疯子，都聚集在九卿。所有加入天工会的，都是自诩脑袋灵光的正常人。
“当然要阻止他们！”一个御灵师站起来说，“但我们——只有我们么？”
“是整个天工会。”王绳墨说，“这是天工会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行动，我们要到日本去，对九卿总部发起攻击。”
这句话像在油库里扔了一颗火种。轰的一声，顿时燃爆全场！御灵师们都振奋起来，开始大声议论。
没有人胆怯。这是理念之争，也是仇恨纠缠。这么多年来，双方都沾染了对方无数的鲜血，除了杀戮，似乎没有办法清洗这些痕迹。
每一个人都这么想，包括江河。宇多田无关心悍然杀入西安据点的时候，造成了极大的破坏。如果不是曹洒尘，恐怕会死很多人。但就是为了救大家，曹洒尘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事实上，他本不会死。
江河误解过曹洒尘。他把曹洒尘看做是刻薄多疑之辈，觉得曹洒尘对苏夜有诸多的偏见，觉得曹洒尘根本听不进别人的话。但到了最后，江河理解了对方，并且体悟到了曹洒尘的人格魅力。
但也就是在这时候，曹洒尘死了。那样的匆忙，江河甚至来不及说一句对不起。这，是江河最大的遗憾。
是以，当他听到，天工会准备杀入日本，准备端掉九卿总部的时候，立刻感到极度的振奋。江河拍手叫好，只觉得热血上涌。
张铁和韩小素都是刚加入天工会不久，对这方面还没有深刻感受。但张铁有着天然的正义感，早就对九卿深恶痛绝。在滨江市当警察的时候，有不少战友死在了陈卓和松平诚手下。而那两个人，都是九卿的成员。
他本该欢欣鼓舞，事实上，内心也未尝没在雀跃。只是，多年树立的人生观依旧束缚着他，让张铁对这种以血还血的模式持着怀疑态度。
更重要的是，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张铁眉头紧皱的样子落在李璐眼里，她笑了一声，问道：“这位是新人？”
江河一愣，连忙道：“没错，今天刚办的手续，我是介绍人。”
“是嘛。”李璐点点头，“怪不得。”
张铁一愣，觉得对方不怎么友好，问道：“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李璐淡淡地说：“看你的样子，似乎不怎么想去和九卿战斗。”
张铁这才明白李璐的态度是怎么回事。他懒得和女人计较，便稍微解释了一下：“我是在想，直接杀上去……会不会有问题？日本政府不会管吗？这要是引起了国际纠纷，那可不太好办吧。”
李璐吃惊的看着他。片刻后，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你太逗了！看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是警察呢！”
“昨天刚离职。”张铁说。
“你真是警察？”李璐瞪大眼睛。瞅了一眼江河，得到了肯定的答复。这一下，李璐的神色缓和起来。
“那就难怪了。”李璐点点头说：“你刚来，不习惯嘛。可你换个角度想想，九卿来咱们这里打打杀杀的——咱们政府怎么没去抗议，没弄成过国际纠纷？”
张铁呆了呆，脱口道：“对呀！”
“过去有句话，江湖事江湖了。”李璐说，“现在虽然不是那个时代了，但对于九卿和天工会来说，依旧适用。这种事情，政府不好参与，也不能参与。总之呢，只要别牵扯到平民，就没关系。”
张铁点点头，表示接受。但内心深处，依旧有几分不适应。目光一转，突然发现韩小素神色不太正常。
“说得真好听！”韩小素带着讥讽的笑，“不牵扯平民？呵呵，好一个不牵扯平民！”
李璐转过头来看她。韩小素加入天工会有两个月的时间，和李璐算是见过，但不熟。但李璐听说过，这高中生似的女孩子有点怪脾气，今天一看果然如此。
“咳咳。”江河咳嗽一声，探头到李璐耳边，小声说：“别见怪，她全家都死在九卿手里了……”
“哦。”李璐这才明白。她对韩小素说：“总有一些意外……不过，这次去日本，你能杀个痛快了。我们流过的血，总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韩小素却木着脸，无动于衷。
气氛有点尴尬。就在这时，突然周围的人哗啦啦都站了起来，跟着王绳墨向外走去。江河等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也赶忙跟出去。他们一路出了大厦，路边上停着一辆绿色的大巴车，车身涂着“天工有限集团公司”的字样——靠近车头的地方，还有两个字：“班车。”
“这是……什么东西？”张铁有些发愣。
“班车啊！”江河瞪着他，“卧槽你连字都不认识了？说真的，我开始后悔把你介绍到天工会了！”
“少废话！我当然知道是班车！”张铁还是纳闷：“问题是，为什么天工会还要准备班车？”
“上班啊！”江河像是看笨蛋一样看着他，“两座大楼，多少员工呢！不要上下班回家呀？你以为都是御灵师？咱们天工会也是有正经生意的好不好？我怀疑你根本没仔细看入职说明。”
“靠。”张铁这才想起来，天工会的正式注册类型是安保公司来着。倒不是他记忆力减退或者傻了什么的，主要是角色转换太快，不适应，一时间有些蒙圈。
所有御灵师都上了大巴。大巴开动，大约半个小时，就到了西安咸阳国际机场。这倒不稀奇，去日本必然要坐飞机，要么就是坐船，总不能游海过去。稀奇的是，他们居然过了一个特殊通道，连安检都没有。
“怎么会这样啊！”张铁一脸的痛心疾首。
“喂喂，别当自己还是国家公务人员行么？”江河晦气的看着他，“你这样子我很难办啊，到底哪头儿的？”
“我只是……哎。”张铁摇摇头。
“这都是跟国家报备过的，特殊人才特殊对待，你叹什么气。”江河摇头。
张铁想想也是。这帮子御灵师随身携带的不是刀就是剑，真要过安检，走普通通道，能把别的乘客给吓死。
天工会的御灵师们根本没用等待。他们直接进了停机坪，那里有一架银灰色的波音777，仿佛巨鲸一样俯卧在地面上。不用问，这正是他们前往日本的座驾。
“奢侈啊。”张铁摇摇头。总共不到二十人，却要坐上能装三百人的飞机。而他们，不过是天工会遍布全国的据点中的一个罢了。
可以想见，就在今日，将有多少只银色大鸟飞向日本，又将带去多少灾祸与血腥。
一边感慨着，张铁一边上了飞机。还没坐稳，就见王绳墨一脸严肃的走了过来。他看了看江河他们三个，淡淡说：“你们去头等舱。”
“为什么啊？”江河一愣。
“会长要见你们。”
“啥？”三个人全都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