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不是真正的昆仑，苏夜不知道。但从萧天的表情来看，苏夜明白，这家伙想要弄鬼。
或者说，已经在弄了。
难道说，这个生机盎然的昆仑境，是个陷阱不成？苏夜下意思四面看着，却没发现任何端倪。
徐福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看着萧天，神情带着一丝玩味。
“你要找不死树？随我来！”萧天迈步向前走。
一进了这个地方，萧天仿佛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刚才贪生怕死的模样，风采气度重新上了身。一面走，一面和苏夜轻声交谈，说起昆仑之事。
“你瞧。”他说，“那颗灵芝起码有二百年了，若是入药，已经勉强可以了。”
苏夜顺着目光瞧去，之间草丛中，一朵淡紫色、如云如伞的灵芝正亭亭立着，在阳光下散发着莹莹的光。
事实上，这样的奇珍异草并不少，一路行来，俯首皆是。
“萧前辈。”苏夜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昆仑。”
“那外面的呢？”
“同样是昆仑。”
“那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苏夜看了看他，“刚你说的意思是……这里才是真的？”
“也不好说孰真孰假。”萧天一笑，“应该说，都是真的。不过分为外昆仑和内昆仑而已。”
这话倒容易理解。外面被打成废墟的，自然是外昆仑。而这鸟语花香的地方，就是内昆仑了。
“但两者有什么联系呢？”
“内外相佐，自然是有联系的。”萧天说，“但内昆仑是体，外昆仑是用，不能混为一谈。你瞧外面毁得不成样子，却也没什么。过个百八十年，就可慢慢恢复。”
苏夜这下懂了。外昆仑是壳子，或者说，是个投影。就算毁坏得再厉害，只要里面没事，都不在话下。只是……
“可要是这样，你们又为何担心秦始皇？”苏夜不解。
“哎，这个可……”萧天似乎有些尴尬，说道：“那嬴政手下能人无数，已然破解了内外昆仑的奥秘。他那张椅子，连通了内外昆仑。当时险之又险，就让他将内外昆仑一同控制了。我们没有办法，只好发动了结界……”
这就像嬴政掌控了核武器的按钮。手指已经放在上面了，谁也无法阻止。于是，时间停止，大家都定在那里。可现在的问题是，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解除时间停止？然后嬴政轻轻一按，世界就毁灭了。
可问题是，难道就这样僵持着，定上一辈子？虽然从时间上算，已经不知道是几辈子了……
一边说，萧天一边径直往西去。那本是不死树的方向，可只看见满山碧草，根本没有树木。萧天却很有信心，步伐越来越快。大概走了一刻钟，他们来到本该长着不死树的位置。但不死树没见着，却看到一个极为诡异的东西。
一只香炉。
准确的说，是个像香炉的东西。连底座算，不过一尺高。通体浅灰色，六角形，上面带着一层层的竹节纹路。上面有盖，盖上有一排排细小的空洞，三个为一组，共十八个孔。
丝丝缕缕的烟雾正从孔洞中冒出来。但却像有人按下了暂停键，烟雾凝固在半空中。
显然，这也是时间凝固结界定住的一件器灵。但任凭苏夜想破脑袋，也想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这好像是熏炉。”汪诗贝心灵感应说，“福泉山高台良渚大墓里出土过一件‘竹节纹带盖陶熏炉’，跟这个有点像。但那是陶的，这是金属的。”
萧天朝前走去。他用余光瞥了徐福一眼，对方没什么表示。萧天大喜，抢步上前，就要一把拍在香炉上！
陡然，他被一把卡住脖子。
“慢来。”徐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萧天面色骤变。接着，他被远远甩开。萧天落在地上，大口的喘气。
“你干什么？”萧天问。
“这熏炉……”徐福看了看他，眼睛微微眯起，“有什么古怪？”
萧天心里一突，故作不解：“哪有什么古怪？”
“不死树呢？”徐福问，“我让你找不死树，看这个熏炉做什么？”
“不死树就在熏炉下面，搬开就是了。”
徐福瞅着萧天，眼睛中带着一丝嘲笑：“有人大智若愚，有人耍小聪明。可你这个，连小聪明都算不上。”
“你不信，我也没办法。”萧天摊手，“总不能，咱们就跟这里耗着吧？”
徐福盯着他看。片刻后，目光转向苏夜。苏夜心中一突。就听徐福说道：“苏夜，你去把熏炉搬开。”
我就知道！苏夜腹诽。
“别去！”汪诗贝在心里说。
但现在的问题是，苏夜有的选么？他摇摇头，一步步走向熏炉。同时在内心中说：“应该没事。刚才，萧天可是要搬熏炉的。”
话虽如此，苏夜依旧做好了充足的戒备。他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扶在熏炉两侧。并没有发生任何事，熏炉也不沉，轻易就被苏夜搬到了一旁。
苏夜低头看着双手。很奇怪，那种触感……似乎自己曾经碰过这个熏炉，这东西是自家熟悉之物似的。问题是，这绝不可能。
就在这时，原本被熏炉掩盖着的地面，陡然散发出一股绿芒。这绿色极为碧透，仿佛清水里浸了一块绝品翡翠。
苏夜退了一步。他感觉地面正在微微颤抖，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蓦地，一颗幼苗钻破土壤，向上方舒展。
仿佛电视中放快了千百倍的画面。树苗钻出土壤，伸展，生长，若灵蛇一样柔顺。它不断蹿高，从嫩芽变成树苗，然后展开枝杈，叶脉张开……
转眼间，地面上亭亭立着一棵一人高的树苗。
看到这个树苗，苏夜脑子里顿时冒出一句诗——碧玉妆成一树高。
没有比这更贴切的了。这棵树苗通体碧绿，温润如玉，盯着仔细瞧，内里的纹路若隐若现，竟似半透明一般。展开的枝杈小巧坚挺，散而不蔓，仿佛一根根小骨。嫩绿的叶子都如指肚大小，仿佛全世界的生机都被浓缩在叶脉上。只消看一眼，就觉得神清气爽。
整个树，都笼罩在一片光芒中。
“这就是……不死树。”徐福盯着树苗。他的眼中带着烁烁的光，仿佛生命迸发到极致燃起的火，让人看着害怕。
这是不死树？苏夜有些不明白。那外面那棵呢？那棵顶天立地，却已经枯死的大树究竟算什么？
徐福依旧盯着树苗。他深深吸了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激动：“昆仑长生的奥秘……就在其中了。”
“外面那棵是假的？”苏夜问。
“表里山河。”徐福看了他一眼，“不懂么？”
“懂了，外面是壳子嘛。就是说，外面那棵实际上是不死树表现出来的理念……而真正支撑昆仑的，则是这个树苗。”苏夜盯着不死树，舔了舔嘴唇。
“谁掌握了不死树，谁就掌握了昆仑的奥秘。”徐福幽幽说，“在我看来——”
话未说完，就听苏夜冷笑一声，打断说：“在我看来，昆仑长生的奥秘，不过如此。”
徐福侧头看着他。
苏夜说道：“把自己的身家性命，系到一棵树上，画地为牢——还没有网络，就算活得长，又有什么意思？”
“原来你……也看出来了。”萧天在一旁叹了口气，“只是，只是……”
“只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苏夜问。
萧天一怔，点点头：“这话虽然直白，却也很有道理啊。当真是说出了我们的心声，难得。”
苏夜摇摇头，显然很不认同。
徐福微微一笑，问道：“苏夜，你死过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