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一行。唐代四大名僧之一。当然,关于四大名僧的说法不一,最被人接受的是:玄奘、鉴真、空海、僧一行。
像叶法善,如果不是懂行的人,对这名字肯定无知无觉。唐朝更让人熟悉的道士其实是李淳风和袁天罡,这哥俩在各种不同的艺术作品里蹦来蹦去——尽管他们在道教系统里,地位并不如叶法善。
僧一行不同。他名气更高。一提起来,很多人都模模糊糊的觉得耳熟。主要因为,这位和尚在历史课本里出现过——以科学家的身份。
他制定过《大衍历》,测量过子午线长度,造过黄道游仪和水运浑天仪。特别是后者,在中国历史上非常有名。
总而言之,这是一位牛人。抛开宗教成就,比叶法善牛多了。所以听到这个名字,苏夜顿时升起一种敬重之感。
苏夜的神情变化,让叶法善有些意外,问道:“怎么,这和尚很有名么?”
“太有名了!”苏夜说,“这可是历史上的伟大人物,千年后还让人牢记。怎么说呢……反正比你有名多了。”
叶法善面无表情,只是问:“他凭什么有名?”
“人家是科学家呀。”苏夜再瞅瞅叶法善,“您呢,嗯,顶多算神棍吧。虽然是顶级神棍……可是这年头,已经不吃香了。”
叶法善摇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
苏夜倒也没反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标准,在叶法善看来,宗教成就比什么科学要重要一百倍,这也无可厚非。
他只是问:“可我进了那个房间后,没见到他呀。”
“他消失了。”叶法善笑了笑,“千年时光,他终究没挨过去。可见什么科学,没带来任何好处。”
“消失?什么意思?”
“一行的情况和我一样。”叶法善说,“我们即是器灵,又是御灵师。可终归有诸多限制和不便,不能永生不死,也不能如常人般自由。看我,画地为牢,永远也出不去这秦始皇陵。”
“你们……是别人关在这里的?”苏夜惊讶。
“那可没人做得到。”叶法善摇摇头,“要说关,也是我们自己的选择。道友,我可等了你足足上千年啊。”
“等我?”苏夜一愣,笑起来:“说你神棍你还来真的。别告诉我,唐朝的时候你就知道我了。”
谁知叶法善点点头:“不错。”
“你觉得我能信?”
“信不信并不妨事,机缘巧合,灵犀一点,都是上天注定的。”叶法善笑得高深莫测,然后说:“对了,尚未请教道友,名讳是……”
“你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说什么千年前就知道了,不搞笑么?”苏夜摇摇头,“我叫苏夜。”
“好名字。”叶法善说:“我当年算过,千年后有舞阳苏家的后人闯进秦始皇陵,结下一点因果。这神机占卜之术,也不能面面俱到。”
“你说你在等我,到底是什么事?”苏夜问。
“说来话长。”叶法善说,“我就先说一件事——你看到始皇帝那剑舞了?还有那幅壁画,也看到了吧?”
“你……知道?”苏夜愣了愣,“你当时在旁边?”
“若没我帮忙,恐怕你根本到不了那个墓室。”叶法善说,“徐福来了几次,也没能找到线索。可惜,最终还是让他拿到了始皇帝的书册。真是天意如刀,可怖可畏。”
“原来是你干的!”苏夜一点也不想感谢他。自己差点被水银淹死好不好!但这还是引起了他的兴趣,问道:“你的意思是……昆仑?”
“不错。”叶法善抚掌笑道:“道友果然宿慧,一点就透。这事情盘滚错节,勾连古今,但归根到底,还是要说到昆仑。”
“你知道昆仑在哪里?”苏夜问。
“当然。”
“别吹牛了。”灵曦在一旁撇嘴,“人家秦始皇都不知道,你一个唐朝人,还是个破道士,能比他知道的还多?”
“因为,”叶法善悠然道:“我就是从昆仑出来的人。”
苏夜愣住了。他盯着叶法善,想从他脸上找到开玩笑的痕迹。但叶法善很是严肃,朝他点了点头。
“不可能。”苏夜断然道:“叶法善的根底很清楚,历史上都记载了,你怎么可能偷梁换柱?”
“哦?历史上如何记载?”
“叶法善可是世家,祖宗四代都是道士,祖父叶国重,父亲叶慧明,都有实实在在的人,你怎么冒充?”
叶法善奇道:“我为何要冒充?”
“废话!不冒充你怎么解决身份问题呀?”苏夜说,“别跟我说什么转世投胎,那是逗我!史书上倒是记载了,叶法善的母亲刘氏,‘梦流星入口,吞之乃孕,十五月而生’。但这都是增加神秘色彩的把戏,谁信谁脑残!叶法善出生后的成长也记录的清清楚楚,‘年七岁,溺于江中,三年不还’……等等!”
苏夜僵住了。年七岁,溺于江中,三年不还?叶法善失踪了三年,后来终于回家,对父母是这样说的——“青童引我,饮以云浆,故少留耳”。
也就是说,遇了仙了。那时候人都迷信,叶家世代道士,更迷信,于是就信了。可事实上……苏夜呆呆的看着叶法善,似乎明白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那时候你杀了他!”苏夜惊呼,“一个七岁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
叶法善摇摇头:“怎么可能。那一次,他、或者说我,只是成为了御灵师而已。自此叶法善就是我,我就是叶法善,再也没什么分别。”
“我不太懂……”苏夜喃喃的说:“难道说……你一个器灵……真的夺了他的舍?夺了御灵师的舍?”
这完全不可能!器灵永远被御灵师控制,这是铁律!如果当真有这个隐患,哪怕只有那么一丁点,传出去的话,足以造成一场翻天覆地的动荡!
他倒是不会怀疑灵曦或者汪诗贝,但其他御灵师呢?能做到不疑吗?如果器灵能够夺舍,那誓言中所说的“血脉相融,亲密无间,同生共死”岂不都成了空话?
“不,我不信。”苏夜看着叶法善,“你根本没办法证明这一点。什么器灵夺舍,简直是笑话,如果说你是徐福那样的人,我倒能相信。但徐福也不是器灵。”
“但他也不是人。血肉之躯,如何渡过悠悠千年?”叶法善说,“徐福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但有句话你说错了,我并未夺舍。”
“你简直把我说糊涂了。”
“这件事,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的,还是回到开头。”叶法善说,“我从昆仑来,为了解决一件事情。”
“什么事?”
“跟始皇帝有关。”叶法善叹了口气,“始皇帝为了长生,百般求索,甚至不惜毁灭整个帝国。最终,他终于找到了通往昆仑的路。那幅壁画,你是看到了。”
“他真的到了昆仑么?”苏夜好奇道。
“不错。”叶法善说,“他率众攻入昆仑,我们承平已久,竟猝不及防。那是一场大战,打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最终我们败了,眼看着始皇帝即将掌控昆仑,不得不发动昆仑的结界,凝固了时光。而我,则在结界发动之前,逃出来,寻找对付始皇帝的办法。”
“不对吧?”苏夜打断他,“你出现的时候可是唐代!难道你们那一仗,足足打了八百年?”
叶法善摇头,“我是用了八百年,才成为了叶法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