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夜从九卿的地下据点出去的时候，看到了一片废墟。
火焰仍未熄灭，大楼倒塌的身躯匍匐在火光里，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轰炸。远处，隐隐有消防车的鸣响。即便这里再偏僻，依旧属于市区。
苏夜皱了皱眉，旋即有放松下来。凭直觉，他感到那三个人没有死。况且，如果宇多田无关心真杀了他们，第一时间就会返回，配合陈淹留对付自己。
可直到现在，宇多田无关心仍未出现。
苏夜环顾左右。在火光下，黑暗被驱散，周围影影绰绰。没有陈淹留的影子，但他觉得对方并未离开，而是在什么地方看着自己。
下面该怎么办？苏夜本想先去寻找江河他们，但现在毫无线索，不容易寻找。而且就算能汇合，苏夜也有些顾虑。自己也就罢了，要是那三人暴露在陈淹留面前，对方绝对不介意一剑一个。
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苏夜想。他迅速朝相反的方向奔去，距离火场越来越远。他没有回那个旅馆的打算，而是朝着火车站的方向前进。
这个县城不算大，从九卿据点到火车站，徒步也就半个多小时。苏夜一路走过去，直到看到闪烁着暗淡灯光的车站，陈淹留依旧没有出现。
这家伙到底在谋划什么？苏夜想不明白，但绝不会放松。也许对方就在等自己最松懈的一刻，打算来个一击必杀。
此时，距离天亮已经不到三个小时了。而下一班路过县城的火车，就在两个小时之后。苏夜已经买好了票，等着火车一来就上去。至于目的地是哪里？管他呢，先离开再说。
苏夜已经决定了，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甭管天工会还是九卿，都甩得远远的。反正，灵曦和汪诗贝都在身边，怕什么？
“所以你打算躲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关起门来过日子？”黑暗中，灵曦目光炯炯的盯着他，眼睛格外闪亮。
灵曦化作人形是必须的。火车不让带锤子上去，所以她也买了车票。
“你这话里有鄙视的味道。”苏夜说。
“废话！”灵曦翻了个白眼，“你是舞阳苏家的传人啊！当以复兴苏家为己任，怎么能这样消极呢？”
“这话可不对！”光芒一闪，汪诗贝忍不住化身出来。她站在灵曦对面，瞪大眼睛说：“什么责任啊，荣誉啊，都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干嘛让苏夜来承担？这可是现代社会，人人都拥有选择的权利！”
“他有什么选择权？”灵曦嗤笑，“从一开始就被追得跟丧家犬似的。”
“你说话注意点啊！”汪诗贝怒了，“那么难听干什么？”
“我在说事实。他要是觉得自己可以休息了，历史就会重演。现在也一样，不是还在被人追么？说到底，还是太弱了。苏夜，你得继续变强才行！”
“你误会了。”苏夜苦笑，“我可没说要这么做。但现在这一块儿是是非之地，先离开再说。”
“这还差不多！”灵曦说。
“苏夜。”汪诗贝有些担忧，“你不会还想搅合进去吧？”
“什么叫搅合？”灵曦反驳，“现在这是个大时代！谁也没办法独善其身！”
“你是怕苏夜死的不快吧？”汪诗贝不高兴了，“他可是我男朋友，你瞎决定什么？”
“男朋友？哈！”灵曦笑了，“怪不得你一直提高不了契合度！拜托，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
“你才应该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简直——”
汪诗贝的话没说完，突然身躯一阵虚幻，倏然消失了。她重新变回了铁册天书，收拢到苏夜身上。
“时间到了！哈哈，好低的契合度，简直闻所未闻！”灵曦大笑。
“苏夜！她欺负我！”汪诗贝在苏夜心里大叫，简直是魔音灌脑。
“你们两个够了啊！”苏夜简直愁坏了。这两位还没在一起呆多长时间呢，就这个样子，以后日子还法过么？
“我是认真的。”灵曦对他说，“贝贝总把自己还当成人，这很不好。”
“有什么不好？”苏夜皱眉，“我也把你当成人。”
“那是你的事。没错，我很感激，我也很喜欢。但我自己，不能这样认为。”灵曦认真地说，“器灵必须有自己的定位。如果找不到自己的心，那契合度永远不会提升。”
苏夜沉默片刻，说：“没这个必要。”
灵曦一愣。她盯着苏夜，良久，突然冷笑一声：“好，很好，算我多事！就这样吧！”
两个人不再说话。包括汪诗贝。他们都陷入沉默，想着自己的事情。在沉默中，时间过得飞快，那一列过路的火车已经到了。
苏夜和灵曦上了车。车厢里人并不算多，还有空座。两人面对面坐着，依旧谁也不说话。
最终，还是苏夜打破了尴尬的气氛。他轻声问：“你生气了？”
“谈不上。”灵曦仰着脸，不知在想什么。过了片刻说：“无所谓，反正也不需要她。让她混呗。”
“什么叫混？我根本不是在混！”汪诗贝在苏夜脑海里大叫。
“苏夜。”灵曦盯着他，目光闪亮，“你要加油啊。将来的困境，还需要我们去面对。你和我，只有我们，也只能是我们。”
苏夜不知道如何回答。但汪诗贝却如同挨了重重一击。如果她现在能化形出来，一定会扑上去封住灵曦的嘴。
“可恶！可恶！可恶！简直把我当成空气！”汪诗贝大怒，“苏夜！给我闭眼！不许去看她！”
苏夜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了，不逗你了。”灵曦撇撇嘴。但她心里却在说：我是认真的。
火车哐啷哐啷的向前行进，灵曦不再挑衅，汪诗贝也安静了下来。苏夜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休息。
一个乘务员推着小车，上面摆着饮料和一些零食。她经过苏夜身旁，苏夜却没有看上一眼。所以他似乎没发现，乘务员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子。
看上去，这名男子打算从苏夜身边走过，却被乘务员挡住了。他等了一下，就停在苏夜身旁。
突然，他手腕一翻，一柄古剑刺向苏夜！
啪的一声！
苏夜倏然闪开，隔着座椅靠背翻了过去。男子从车壁上抽回古剑，留下一个窟窿。车厢里一阵惊呼，以为遇到了抢劫犯。
“躲得很快呀，苏夜。”那男子转过头来。
“你什么时候上的车？陈淹留。”苏夜看着他。
男子正是陈淹留。苏夜一直在等他，知道他肯定会出现。但奇怪的是，陈淹留并没有在车站上车。
“稍微追了一下。”陈淹留说，“幸好车速不算快。要是高铁的话，就得费点劲了。”
苏夜嘴角一抽——这话听着有点儿气人。
“在车上公然动手，这不好吧？”苏夜说，“真以为没人管得了你了？”
“事实就是如此。”陈淹留说这话的时候，已经一拳打飞一名乘警。一搓手指，飞窜出的电火花又将后面两名乘警贯穿。
警察软软的倒下去。车厢内的乘客惊恐的大叫。有人拼命跑向车厢门，手掌刚一接触拉手，砰地一声被电飞！
“你想做什么？”苏夜沉下脸来。
“我建议你下车。”陈淹留说，“真打起来的话，这里的人——不，只怕整列火车的人，都会死。你不采纳没关系，但我觉得，这是一个合理化的建议。”
“你——”
轰的一声！
陈淹留掌中飞出一道粗大的电弧，瞬间将车窗融穿，露出半人高的破洞。呼啸的狂风历时灌了进来。
“选择权在你。”陈淹留看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