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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亡灵书(7)


  夜更深了。
  树梢猫头鹰的嘶鸣,凄厉着。
  王猫从树林里奔出来,向着军部的方向跑去。
  寂静的夜里,耳边却渐渐传来嘈杂的声音,有尖叫,有痛哭,有暴怒的咒骂,还有绝望地祈祷……
  那些过往的,已经很久不曾碰触的零星记忆,统统翻卷而出。王猫低吼了声,加快了奔跑的速度。
  列特林斯城,他的家园。
  那里有纯白色玉石砌的祠堂,在暖暖的阳光中,会折出莹莹剔透的光。
  他的母亲,每天都会在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站在祠堂的台阶顶上,接受巴洛奇族人的朝拜。那个时候,他总是懒懒地倚在母亲身边,懒懒地俯瞰台下那些虔诚地跪拜着的人。
  母亲总是问他,关于雪瑞的记忆,你有多少?
  母亲呢?你有多少?他总是这样反问。问的时候,总盯着母亲竖立的耳尖上,那搓油黑色的毛。
  他,是被期盼了很久的生命。周身纯正的白色毛发,代表他继承了雪瑞最完整的灵魂。
  出生的时候,巴洛奇族长抱着他瑟瑟发抖的身子,呢喃着说:“我们的守护神雪瑞,终于来到了。”话里有激动,有欣喜,更多的是哀伤。
  族长或许明白,他已是王猫的尽头。今后不可能再繁衍,亦不可能重生。事隔多年,有些事情,遗留下来的,总该要了断。
  只是,那些属于守护神雪瑞的记忆,他实在没有办法窥看到太多。一些沉重的力量,一直将它们紧紧地束缚着。
  直到列特林斯灭城的大火来临。
  那晚,天色绮丽着发出绛紫的光,笼罩着城内大大小小的屋子。城里莫名地躁热起来,气压升高,地表的土浅浅裂开,开始汩汩而出蒸腾着气体的水流。
  祠堂的白玉还是冰凉冰凉地,却开始咔嚓咔嚓微微生出些裂缝,从石阶蜿蜒而上,至他的脚下。
  他被母亲叼住后颈,从祠堂里跑出来。空中绛紫的颜色已经蜕去,绽出了金白色的花朵,像极了巴洛奇族图腾上的花朵印记。
  缓慢绽放在空中的花朵,射出灿烂的光,地面裂纹中的水流激射而出,喷撒在地面上,迅速生出油绿的野草,并开出与空中影象相似的花朵。
  花朵迅速绽放,并迅速凋零,迸裂出黝黑的泥浆,伏在地面,聚在水柱旁喘息,然后生出乌黑的腾蔓,环绕着喷射的水柱盘旋而上。
  列特林斯城里的人都醒了,他们惊叫,并开始逃亡。巴洛奇人跪在叼着他的母亲面前,默默地望着他们。
  他的母亲将他放在族长面前,额上射出的光,与族长脖子上挂着的血钻应和出一道光的桥梁。
  像是明白了什么,族长点点头,说:“献身吧。”族长举起他,转身对族人说,“献身吧,巴洛奇最后的使命。”然后,共同唱响了一首古老的挽歌。
  明亮到刺眼的光,阻碍了他的视线。只听见母亲说:保佑。
  那低低的猫叫声,和着挽歌模糊了他的思维,只想沉睡,只想沉睡。醒来时,他已在列特林斯城外,而列特林斯城早已燃烧一空。
  守护神瑞雪尘封的记忆解开了些。那一瞬间,他明白,霍特是他的,所有人都是他的臣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