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数日,漠北的秋天越来越凉薄。漠北干冷、风沙大,与上京一带明显不同:大风一起,狂风肆虐,黄沙四下飞舞,扎得人睁不开眼不说,浑身上下也没一寸清爽之地。人们常说在西北吃下的沙土要比粮食多,她现在彻底是信了。r
每日,她皆是裹得犹如粽子,两只眼睛也得藏在纱帽后方能勉强出外走走。她失踪了几月,绪儿再见到她时,吵着闹着要日夜寸步不离地跟着她,颇让她心酸。要是能走开,她也不会再回来,可怜的孩子……r
军营里的秋天毫无乐趣可言,人日渐稀少,早早地藏了起来准备冬眠,她的小土屋摇摇欲坠,每日无所事事时,她便躲进屋里翻弄医书、刺绣打发时间。r
午后,瞅瞅天色阴沉得厉害,她索性放弃了去集市买些米粮的打算。以前她的吃穿用度皆是由哈撒安排,绪儿每月的用度除了齐王打点外,耶律贤每月也会派人送来一批物资,以前的她不会为了吃穿操心。r
这回从上京回来,她改变了主意:宁愿饿死,也不再接受齐王的任何施舍。她是卑微渺小,连三寸栖身之地也不曾有,但她要靠自己活得有尊严,哪怕那份来之不易的尊严在他人眼中一文不值。人不自立,便会永远被人看不起,一旦你接受了他的施舍,你便会受制于他。r
在她要关门的一瞬间,哈撒强行挤进半个身子卡在门框处,嘟嘟抱怨道:“澄碧,你的火气还没有消吗?”齐王大婚回西北后,示意她搬回王府,她装聋作哑,以沉默应对。自那以后,哈撒隔三差五便要来烦她。r
她松了手,拾起绣棚开始刺绣,不当家不知油盐贵,她现在深有体会,心里寻思着得在天气转好时趁早去买回过冬的物品,赶集前还要卖多少绣品才能买回所需之物……r
哈撒一改往日的絮絮叨叨,盯着她半晌无语,方才徐徐道:“澄碧,今日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你再这么拧下去对你一点儿好处也没有,你以为王爷没有办法逼你回去?还有我猜你手上妍妃赏赐的银两也花得差不多,你靠这刺绣能维持几日生计?”r
她不置可否地一笑,“一把火就能让我无处可待,齐王也不是什么菩萨心肠,莫不是在等着我下跪叩谢他的大恩不成?”r
哈撒面上一讪,垂下眼,压低声音道:“你明知齐王不是那样的人,你何必再如此计较呢?其实齐王对你一直也是很照顾……”r
她用手捂住耳朵,制止了哈撒的唠叨。不是她想计较,只是她不计较,她还有活路吗?r
一阵大风刮过,小土屋屋顶吱吱作响,裂开的墙缝里灌进来一阵冷风。此情此景,她不得不神色黯然,不得不惨笑几声,笑罢,无力道:“好吧,我跟你回去,但我有三个条件。”r
不待哈撒应答,门再次被推开,齐王闪身进来,“莫说三个,就是三十个我也答应你。”今日他与哈撒一道来,他是打算哪怕绑也要将她绑回王府。这个该死的女人给脸不要脸,实在是让他头痛不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