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皆是性子随和之人,一餐饭吃了近两个钟头。聊到最后,刘延昭嘴巴像抹了蜜似的称她为姐姐,她笑着认下这个弟弟,心底暗叹不知虎子跟着耶律斜轸日后是否也能如此能干?想到这事,她心中窝藏的火气稍稍消了些,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耶律斜轸。r
月色倾泻而下,他愈发白衣胜雪,此时的他不似下午在马场那般笑意连连,一声不吭地走在一边,有些心不在焉,神色也有些落寞,偶尔一瞬的凝视,似是有满腹思念在倾诉却又似心事无可诉说,目光灼灼,眸底却是难掩失落。r
她心下一酸,他与她何其相似?佯装抬头望一望圆月,她忍不住感叹一把,这样的夜晚怕是不会再有,她也不会再回上京。r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纵使难舍难分,也终归要各走各的道儿,她挤出笑脸刮了刮r
刘延昭的鼻子,叮嘱一番,冲几人挥挥手后,头也不回地离去。她知道身后有一双沉甸甸的目光一直钉在那里,她不敢回头也不想回头。纵使无缘,那不如趁早舍弃,免得伤己害人。r
她与哈撒从后院推门而入时,齐王正在月色下静候,见她进来,笑问一句:“澄碧,你晚饭可吃饱了?”r
她低着头吃棉花糖,眼皮也不抬一下。这一整天,她像是跟吃的过不去,一直吃过不停,晚饭明明吃得快撑死了,回来的路上,她又缠着哈撒买了一堆棉花糖。r
齐王搬了张椅子示意她坐下,她气呼呼地将一堆棉花糖扔在石桌上,连打几个哈欠,哼哼几声,漫不经心地问:“我吃饱了,可以出发了。”r
哈撒连忙与齐王对对眼,齐王不动神色地笑问:“傻丫头,你这么晚要去哪里?”r
她用手肘托着头,仔细打量眼前之人,他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明明是一个重情之人,可又为何要棋走险招?也许一切的一切只是幌子,他想要的……r
“傻丫头,你看傻了还是?”齐王笑着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r
她扯了扯唇角,嘴角噙着一缕淡淡地嘲讽,“齐王要是一时心软,那我可要去歇下了,至于以后还能不能离开,那要看老天的意思。”r
她提步便走,心底数着“一,二,三……”r
“十”还未数完,身后有人追了上来,她冷笑着回头,直直盯着齐王。月色如昼,她竟是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愤怒、压抑、愧色,不忍,还有不舍?她懒得琢磨他的心思,冲哈撒努努嘴。r
哈撒知趣地带着她朝府外走去,一切的行程早已安排妥当,他以为她不知?她早已不是那个只知吃喝的小丫头。r
“澄碧,等-一等。”齐王大步跟了上来,一边给她披上自己的大氅,一边叮嘱道:“我最快十日后回来,最晚半个月后回来,这段时间哈撒会吩咐人照顾好你的一切,你不要害怕。”r
她动了动嘴角,竟是连一句讽刺的话也不想说。对他,她早已无话可说。r
马车悄悄行走,她将那件氅衣随手扔了下去。她并不可怜,不需要人假惺惺的怜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