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包硫磺

待她去了罨撒葛的大帐，见他一副心不在焉之态，问了哈撒方才恍然大悟：萧思温出殡之日即是今夜子时，萧思温过世已有二十余天，按照契丹丧葬风俗，像萧思温这般显赫的贵族过世需由九百九十九名萨满巫师、神婆超度二十一天方能入土，另外还需要九九八十一名活人殉葬。契丹出殡之时选在子时，意取告别昨日，迎接新的一天之意，出殡之时，也不崇尚哭丧，反倒要求所有到场之人大笑出声，笑声越大越好，取“笑送故人登极乐世界”之意。r

她这才对耶律斜轸今早的意外神色有几分了然，心中暗笑他现在是如此小心翼翼，唯恐她又沉默不语，以前的她与他可不是这样的相处，忍不住心底一声感叹。r

罨撒葛是萧思温的女婿，今日定是有事要忙，于是简单絮叨一些农田此时要注意的事项，嘱咐他安排人及时处理，携着蓝玉早早打道回府。r

“澄碧，你在想什么？我看齐王对你十分客气，你呀可真让人羡慕呢。”r

她不解地反问：“羡慕我什么？”r

“齐王对你好，南院大王那更是待你与众不同。”蓝玉今日暗自察言观色，罨撒葛不仅对她的话听得认真，对她也十分关心，非让大夫查看她的伤腿，这不明显多此一举嘛。r

她仰望着蓝天，半晌方才淡淡应了一句，“是吗？”r

“那当然了，我要是你每天做梦都能笑醒呢……”蓝玉继续喋喋不休，她已策马朝郊外跑去。现在天色还早，她还不想回去扰得耶律斜轸紧张兮兮的。r

蓝玉在身后疾呼，“澄碧，你要去哪里？”r

她头也不回地答道：“去瞎逛！你莫不是想早点回去伺候南院大王？那我不勉强你！”r

蓝玉心下懊恼不知刚才哪句话惹恼了她，只得策马追了上去，澄碧不回去，她岂敢一人回去！r

二人去了附近一带的幽静山谷乘凉闲聊，自带的干粮就着清泉水一并吞下不适为一道可口的中饭。r

“蓝玉，你看那是什么？仰头喝水的她，发现石壁缝隙中似有一包装精美的纸袋搁在那里，忍不住好奇起来。r

“怕是哪个行人留给同伴的干粮吧，我瞧瞧是什么好吃的。”蓝玉比她个子高，踮起脚尖抓住了那个纸袋，不曾想袋子有点沉，哗啦一声砸了下来，犹如巨石击地般带起不少的尘屑。r

她吐了吐舌头凑近些，“要是好吃的，我们吃掉，再给装上我们的干粮也不错。”r

“澄碧，我看你现在除了对吃的感兴趣，其他的也引不起你的兴趣呢，那就听你的。”蓝玉边说，已打开了纸袋：一堆压成块砖的浅黄色物体齐整地码在纸袋里。r

“咦，这是什么东西？好像不是吃的，还有股怪味呢。”蓝玉凑近闻了闻，连忙用手扇过不停，“这么一大袋子竟然不是吃的，可惜了。”r

她的鼻翼处也浓浓地萦绕着那股刺鼻的怪味，这股味道似曾熟悉，可一时又想不起究竟为何物。r

蓝玉正要将袋子包好放回原处，她不放心地又拿过一块嗅了嗅，脑中灵光一闪，失手丢掉手中之物，这一大包竟是硫磺。昔日王大夫偶用硫磺粉兑水、药剂用以外用治疥癣，湿疹，癞疮等症，但王大夫也曾告诉过她：此物不可过量使用，乃有毒性。王大夫也特意叮嘱过：此物切不可靠近火源：用硫磺、硝石，研成粉末，再加皂角子或马兜铃（含炭素)一起烧炼，即是威力不容小觑的火药。r

见她脸色不对，蓝玉摸了摸她的额头，“澄碧，你怎么了？”r

她重重吸了口气，“我们-快-离开。”r

“哦，我放好这包东西就走。”蓝玉又踮起脚，费力地将那个纸袋朝头顶上举，瞅她一副认真的样子，她这才发觉刚才是太过紧张，不就一大包硫磺吗有什么了不起！经历的事情太多，她的想象力也变得丰富无比，瞧见这一大包硫磺，第一反应便是有人要拿去做火药杀人。r

正要与蓝玉一道走出山洞，洞口外有些窸窸窣窣的声音由远及近，她刚刚放回肚子里的心瞬时又提到嗓子眼，看来不是她想象力丰富，此物出现，必不同寻常，哪里有人需要这么一大包硫磺。r

她悄悄示意蓝玉不要出声，二人一道退到隐蔽处静观其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