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兀术没料到会受此辱,气得朝她心口狠狠踹了一脚,将她一脚踢飞。他生得魁梧,这一脚又是气急之下踢出,力道尽足,她眼前顿时一黑,心窝处如有人拿利刃重重刺了进去,重重撞在地上,喉咙处似是有股压抑不住的腥甜正在死劲儿上涌,她朝他得意一笑,拼尽全力在地上滚了几滚,朝着路一侧的斜坡滚下。r
“哼,不知隐忍的家伙,活该你成不了事!”身上虽是磕得难受,上气也不接下气,她仍是十分感谢耶律兀术这一脚,甚至有点小得意：“你要自寻死路,我可不再奉陪!”r
“王爷,她-她-不能死,还有用呢!” 英奇一声惊呼,下一秒,他已飞跃而起奔至斜坡边侧,试图用手中的剑鞘拦住她滚动的身子,耶律兀术气急败坏呵斥道：“她死不足惜,不许救!”r
英奇的手微微一僵,终是没有抓住她的。r
她快速朝坡下滚去,嘴角溢出舒心的笑意,蓝天白云,朝霞柔美,今日又是好天气!她迫不及待地要大口呼吸,展臂拥抱朝阳,手偏偏被人捉住了。r
头顶斜上方,耶律贤以佩剑按地,一只手正紧紧抓住她的。r
她蹙眉急切道：“我-不是-她,你-快-松手。”r
黑眸凝视下,他竟要抱起她,连忙拼尽全力吼道：“我不是她,你放开我!我的死活早与你无关!”r
耶律贤深深望她一眼,“不要说话,会疼。”r
她简直哭笑不得,他竟有心思关心她？她决不能功亏一篑,咬了几下牙关,狠狠朝他手背上咬去,他猝不及防,果真松了手。r
她急速朝坡下坠去,他偏偏死心眼儿又铺面而下紧紧抱住她,二人一道滚进一处树坑,她怒喝一声,就差要甩他几个耳光,“如果你不怕死,你就带着我上去,耶律兀术正好一箭引爆我身上的火药,让你有来无回。” 她还真不信他会为了她不惜性命。r
果然,他的身子骤然一僵,下一秒,他迅速松开手,朝一旁飞跃而去,整个人离她远远的。r
坡上的耶律兀术拍手哈哈大笑起来,“耶律贤,你知道得太晚,老夫这就送你上天!”她的身上藏有烈性火药,引燃后,三丈之内人物皆毁。r
耶律兀术三支箭齐发,箭头的火焰似鬼火一般夺人心魄,她的心口骤然一窒,怒视耶律贤,眸光清冷,哀绝,这回她明明不会死!r
也许耶律兀术太过自信,也许有人作梗,这一箭竟是射偏了,不远处的干草咝咝烧了起来,火势快速蔓延开来,她甚至能听到死亡的脚步声正在临近。r
她一边哀叹耶律兀术大意错失良机,一边疯狂地撕扯自己的衣服。此情此景,她只能自救。盯着那团蔓延的火,喉咙处又齐齐涌上几口腥甜,心痛如锥。r
“笨丫头,不要怕,有我在。”耶律贤一脸平静地快速撕扯着她的衣服,脸色阴沉得厉害。耶律兀术既然如此执迷不悟,非要置他于死地,那他也不再留一丝一毫的情面。r
眼见耶律贤三下五除二脱掉她的外衣,耶律兀术气急败坏,一声令下,箭雨如飞,十三骑狠绝地逼近耶律兀术,耶律兀术手中的火箭被拦腰截断,几个回合不到,耶律兀术被逼引剑自刎,宁愿死也不再祈求活的机会,她看见耶律兀术双眼睁圆似要爆裂出来,他真的是死不瞑目……r
“耶律兀术,你就是个天大的笨蛋,害得我空欢喜一场。”她耸拉着脑袋,瞬间没了生机。r
有一只大手伸到她的面前,她紧紧抱紧双臂,声音平静如水,“皇上,乱党全部诛灭,你大获全胜,民女告退。”r
她颤巍巍站起来,望一眼天际的朝霞,与他擦肩而过,目不斜视。r
晨曦清风,她渐渐走远。r
耶律贤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始终与她保持着一步之距。这一步之距,看似近,实则远,他的眉渐渐拧成一道缝儿,那双深邃的黑眸中的痛苦、犹豫之色灼灼自现。r
往事历历在目,不堪回首,他的许诺从未兑现,他亏欠她太多,也许他该放手。r
可脑海里偏偏涌进一词“峰回路装”,耶律贤倏地睁开双眸。r
眼看她要策马远行,他重重握了握拳头,终是伸出手,将她狠狠拽进怀里,“我冒死前来,只为将你留下。” 耶律兀术部署周全,大路上布有重重伏兵,他的随行侍卫皆已毙命,十三骑也伤了半数,耶律斜轸那头儿想必也好不到哪里去。r
她抬眸,望着这张曾经在梦里出现无数次的面孔,凄然一笑,“何必如此呢？”r
“失去过你一回,我再也不会放手,就算死我也认了。”他说得情真意切,只是落进她的耳中,倍感讽刺,忍不住勾唇反问：“假若我不是清白之身,你还会冒死前来吗？”r
他的身子剧烈一震,脸色大变,眸色沉痛,他有这样的反应并不奇怪,他的不放手逼得她要自揭伤疤。r
东京行宫换衣那日,夜下,她正与耶律斜轸用膳,侍女不小心将汤汁洒落在她的肩上,耶律斜轸一时心急,竟扯下她半只袖子。r
——“清儿,你身上怎么了？”r
——她一边不好意思地想藏起藕臂,一边不解地问：“你咋咋呼呼什么？”r
——“你被虫咬伤了？快让我瞧瞧。”r
拗不过耶律斜轸的大惊小怪,她只得来到镜子前细细看他描述的那颗黄豆粒大小的殷红印记,这一印记红如血,暗藏在她右臂连肩处,她自己自是发现不了。r
那抹印记后来怎也洗不掉,不痛也不痒,一个晚上,她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几日后再见那两名帮她换衣的侍女,瞥到他们嘴角别有深意的笑意,她才骤然明白过来,这是她们所为,意思嘛…… r
他深深凝视她,久久无语,薄唇扯了几下,才迸出一句话,“有些事,不必向你一一解释。我即是追来,一定不会放手。我对你的亏欠,我会用余生弥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