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东京行宫。r
耶律贤、萧燕燕宴请齐王耶律罨撒葛,她现在自视是罨撒葛的狗头军师,厚着脸皮非要一道跟了过来。对此,她倒是坦然得很。一个冬天的沉寂,她现在怕是火烧到眉毛也懒得眨一下眼睛。r
罨撒葛在西北成功垦荒后,听了她的建议,适时向朝廷上了一道奏疏:愿将垦荒经验在西北、塞外推广开来。他现在是堪称表率之人,自是耶律贤青睐的对象,用好罨撒葛,耶律贤将会少去不少麻烦。r
耶律贤、萧燕燕、罨撒葛相互客套后入座,她也一道自然地坐下,一桌子皆是熟人,她也没什么好拘束的。瞥到罨撒葛关切的目光,她坦然一笑,端起桌子上的茶盏,用瓷盖拨弄着水面上的茶叶,慢慢品啜。r
见她如此,罨撒葛微微松了口气,端起茶盏学着她的样子把玩着茶叶,也懒得再言语,屋里顿时安静下来。r
萧燕燕笑望她二人一眼,挑起话题,“皇叔,你平日怕是虐待了你这军师呢,你瞧澄碧姑娘瘦得形销骨立,回头,我得叮嘱大姐好好给她补补,要不然可是我大姐的不是,怠慢了皇叔的军师可是罪过呢,如今你这军师一言值千金啦,得好好伺候着。”萧燕燕说了个大实话,一个冬天、春天下来,不知何故,她消瘦得怕是能被一阵大风给吹走。罨撒葛由以前的不闻不问,到后来一日三问也不济事,她似是真的病的不轻,可又查不出原因。r
罨撒葛笑望耶律贤一眼,语气淡淡,“这丫头就是这个可怜命,不就一块不打紧的玉佩吗?至于将自己折磨成这样吗?这女人呀就是太过矫情,活该自己受罪。”他微微一顿,又随意而问:“贵妃宫里可有什么好的玉器?有的话挑几件给我瞧瞧。”r
萧燕燕抿嘴一笑,“皇叔即是吩咐了,那燕燕回去一定找来给你过目。”她侧目笑望耶律贤,这人面色如水,竟是不见一丝喜怒,一时又有些后悔先前的轻率应答,正忐忑不安间,耶律贤却是开了口,“皇叔喜欢玉器,那就有劳贵妃去张罗。”r
她微微侧眸,似在轻笑罨撒葛多此一举,又似是不经意地一瞥,仿若刚才并未听见他她几人的对话。r
罨撒葛品了一口茶,这才幽幽开口,“澄碧,将这垦荒推广之策当面向皇上、贵妃陈述一番,请皇上赐教。”r
她放下茶盏,行礼后大大方方道,“草原民族习农耕,需循序渐进,当下齐王治下虽初见成效,但依旧任重道远,故而尚有不断完善之处。如果要推广,这农耕推广之术当在人力、财力雄厚的部落率先推广开来,由部族长亲自督促执行。推广之事应由朝廷派专人负责各部落之间的沟通,并能及时解决农具、虫害、水源开凿、种子等问题。” 她自是知晓罨撒葛的心意,那道奏疏只是做做样子,至于推广一说那更是做样子。r
“言之有理,朕会酌情考虑并付诸实施。皇叔有此心意,朕深感欣慰,朕也羡慕皇叔有此军师。”耶律贤笑望着罨撒葛,他却是扭过头冲正朝屋里走来的绪儿招手。r
绪儿绕了过去径直跑到她的身边,对其他人视而不见。这也不奇怪,算来,绪儿从未见过萧燕燕,也有一年多不曾见过耶律贤,他会开口说话时起,每日陪伴在身旁的人便是她。罨撒葛心情好时,会与绪儿打闹一番,更多的时候也不曾亲近绪儿,绪儿对他一直不冷不热。r
绪儿在她怀里蹭来蹭去,一副调皮憨态尽展人前。她俯首贴在他的耳旁低语几句后,绪儿疑惑地睁大眼睛望望耶律贤、萧燕燕,又抬起头看着她的脸,一双黑溜溜的眼睛在三人面上飞来飞去,如此几个来回后,他仍是不相信地抓着她的胳膊,不肯下地。r
她笑叹一口气,沉下脸,装作不高兴的样子,绪儿这才从她的膝盖上爬下来,步伐不稳地走向耶律贤、萧燕燕,怯生生地叫了一声“爹”,又叫了一声“娘”。叫完之后,这小家伙拔腿要跑回来,她连连以眼色制止,小家伙委屈得直跺脚,小嘴撅得老高,就差要掉几滴眼泪。r
她冷着脸不理会他的撒娇。r
听有人叫她娘,萧燕燕先前脸红一片,很快便反应过来,连连上前抱起绪儿,亲昵地与他逗笑,又将绪儿塞到耶律贤怀里,二人一道哄逗。绪儿由不安到咯咯大笑,不过瞬间。她知道这是血脉相连的缘故。不管绪儿身在何处,没人能割断他与耶律贤的血脉之亲。r
她别有深意的望着罨撒葛,这样一副和睦的画面,眼前之人能明白其中的深意吗?他还会一意孤行吗?r
罨撒葛回给她一个似笑非笑,吹了吹小胡子,端起茶盏慢悠悠啜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