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贤听罢脸色阴沉得厉害,半晌无语,屋里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也能听见,她暗叹一声,要不是有耶律斜轸、罨撒葛作证,兴许没人会相信她的话。她一个卑微的侍女,何劳堂堂南院大王、齐王当回事儿!r
腿跪得有些酸,她咬了咬唇,忍不住瞥了耶律贤一眼,这事让他为难吗?如果认定她是凶手,直接抓起来要杀要剐……r
耶律贤盯着她、耶律斜轸、罨撒葛悠然而问,“昨晚巫闾山分别后,你等可有其他人证证明你等一宿不曾再外出?”r
她瞥了瞥耶律斜轸,等着他回答,昨晚他那么张扬地将她抓回大帐,能够作证的人太多了,耶律贤这一问太没水准,可他为什么要这样问呢?难不成他也怀疑……r
果真,帝王心思高深莫测。r
萧胡辇见无人出声,低沉嘶哑道:“齐王一宿呆在臣妾的房中,臣妾和侍女可以作证。今日四更天刚过,王爷起床外出说是去找南院大王讨要澄碧,哈撒和侍卫可以作证。” 萧胡辇对父亲的死虽是悲痛欲绝,可还不至于悲伤过度昏了头。这关乎朝廷重要官员的名声,她的话慎之又慎,也全是事实。r
耶律斜轸不待耶律贤再次发问,平静作答,“回禀皇上,微臣与澄碧一宿同处一室,微臣的侍女、贴身侍卫皆可作证。”他故意将“同处一室”说得重了些,她听罢又好气又好笑,这人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r
闻听此言,罨撒葛似笑非笑地望着耶律贤幽幽道:“回禀皇上,今早哈撒去请南院大王时,他确实是刚睡醒,不过火气很旺,为此还与微臣在郊外大打出手,微臣猜想也许澄碧昨晚惹恼南院大王亦或是服侍不周全—” r
罨撒葛故意停顿咳了几声, 这屋里的人除了她,人人皆知,耶律斜轸不近女色,府上不曾有侍妾、歌舞伎,朝中之人皆知南院大王只知行军打仗,无心娶妻,心无旁骛。罨撒葛这是存着心想看好戏。r
她平静地斜睨罨撒葛一眼,面色如旧,心底却是笑话他怕是又要失望:耶律斜轸就算是真睡了她这个身份卑微的女子又如何?r
萧燕燕微微蹙眉,侧目望了望一言不发的耶律贤,小心请示,“皇上,臣妾以为此事还是交与夷离毕(刑部)审理为妥,他们办案经验丰富,有皇上与臣妾敦促,一定能早日结案。齐王、南院大王、澄碧与此案无关,理应不再追问。”r
萧燕燕本就是聪明人,即便有澄碧的耳环握在萧思温手中,她也不会相信她真与此案有关,至于耶律斜轸、罨撒葛昨晚、今早的异常之举,她暂时不想做太多无为的猜测,故而只是大张旗鼓请了这几人前来问话做做样子,夷离毕的紧急调查正有条不紊地暗暗进行。只是问话到此,她才恍然大悟:这是有人借杀害萧思温之机,正好利用了耶律贤、耶律斜轸、罨撒葛三人的矛盾,故意转移调查视线。r
这人当然是个高手,心思缜密不说,也会声东击西,竟能知晓耶律贤心中的那根暗刺,这一刺,耶律贤会如何接招?萧燕燕不经意瞥了澄碧一眼,这样的一个女子着实可怜,可又偏偏遭人嫉恨,她亦是又恨又怜。r
耶律贤抬眸看向窗外,语气淡淡,“那就如此吧,齐王、南院大王、澄碧在结案前不得离开东京。”r
萧燕燕正暗自松口气,正要示意几人退下,耶律斜轸却是突然郑重下跪,语气坚定无比,“微臣恳请皇上下旨赐婚:微臣要迎娶澄碧为王妃。”大辽一朝,耶律氏、萧氏权贵的正妃之位,需要皇帝下旨赐婚方可。r
此话一出,萧燕燕险些失手打翻桌子上的茶盏,连连朝萧胡辇使眼色。萧胡辇抑制住愕然,抹了抹眼睛,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南院大王对澄碧一往情深,这是澄碧莫大的福气。只是当下澄碧乃齐王身边之人,况且那垦荒种粮之事仍在进行,所以这一时半会儿澄碧怕是脱不了身……”r
耶律斜轸扬起右手止住萧胡辇的话,剑眉高挑,厉声质问:“齐王戍边何时要有劳女子?皇上奖励农耕势在必行,何时需要女子插手?”r
萧胡辇无奈地冲萧燕燕摇摇头,略带不安地瞥了耶律贤一眼,神色复杂不定。r
罨撒葛以拳头捂着嘴,微微叹了一口气,“南院大王果真是性情中人,本王佩服得很,那你可知澄碧来历不明且不是清白之身,你不怕天下人嘲笑?”r
耶律斜轸挺一挺脊背,锵然以答,“那又如何?我耶律斜轸娶妻娶的是我心爱之人,不是天下人的喜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