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不是买给我的,我才不稀罕。”
玉朝华将风车与布狮子重重的放回桌子,听得声音,曹长卿的头垂更低了。玉朝华转念一想,他一个太监,难得回一次家,身上可能也没太多财物,返程之时,看见一些小玩意儿想寄回家给弟妹,自己这是吃的哪门子醋。
眼见曹长卿跪在地上,头都快垂到地面了,玉朝华于心不忍,坐在椅子上,平静道。
“起来说话吧。”
“……谢公主。”
见着曹长卿起身,玉朝华一脸期待,兴致盎然道。
“这次回家,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了,快给我说说。”
曹长卿这一路上遇到稀奇古怪的事情真不少,先是莫名其妙当上了魔教教主,后来又鼓动冠军侯造反,枯蝉,三圣使,棺尸教,可谓一言难尽。
然而,千言万语到了嘴前,却枯燥无味。
“……回禀公主,奴才这一路上还算顺利,将弟妹安顿在当地的县城,以后不在愁吃愁穿,这一切都多得娘娘隆恩。”
“啊?没了?”
曹长卿缓缓点了点头,玉朝华一脸失望。
眼见曹长卿似乎也没什么话要对自己说,玉朝华便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起身道。
“……你刚回来也累了,就先休息一阵子吧。”
“谢谢公主。”
玉朝华微微点头,向外走去,曹长卿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直到公主推开门,曹长卿终于鼓起勇气,道。
“奴才听说……”
玉朝华身体一愣,转身看向他,只见曹长卿迟疑片刻后,低着头继续道。
“……听说公主马上要下嫁江南,小曹子在这儿,先恭喜公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如意驸马。”
“呀。”
玉朝华忽然之间豁然开朗,她隐约间终于明白曹长卿意志为何如此消沉,一时间心头的阴郁一扫而空。她面带古灵精怪的笑容,眸子微转,走上前,俯身看着曹长卿的脸,轻声道。
“怎么,你不舍得我呀?”
曹长卿猛然抬头,脸色一红但又很快消失,他强挤笑颜道。
“此乃公主的终身大事,他日下嫁江南,奴才以后在宫里每日都为公主烧香祈福,愿公主早生贵子,幸福美满。”
此言一出,玉朝华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她脸色一寒重重的哼了一声,猛然转身走了出去。
曹长卿把这些话说完,只觉浑身上下都虚脱了,他无力的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夕阳。许久之后,脸上才露出一丝忧伤,轻叹道。
“这样的离别方式,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也断了我的念想,哎。”
夜深人静
谁的夜
纱窗里
几束昏黄的烛光
曹长卿挎着简单的包裹,站在公主的殿外,远远的看了很久。
这么晚了,公主还没歇息,在做什么呢?
人生就是这样,说再见,便再也不见。
凭曹长卿现在的武艺,完全可以掳走公主。可太监偷拐公主私奔,实在令人捧腹,啼笑皆非。
“公主……以后多多保重,愿您明月依旧。”
叹了口气,曹长卿转身跳下墙,然而不远处之人,却让他身体一愣。
只见玉朝华身穿睡袍,静静站在广场中间,白洁的明月照在她的脸上,格外苍白。
远远的,她问道。
“你要去那?”
“……公主这么晚还未就寝?”
“这么晚不睡觉的,怕是不止我一个人。”
曹长卿嘴角挤出一丝笑意,假装随意道。
“……奴才只是闷得慌,想出去走走。”
“刚从家里回来就闷得慌,您可真娇贵。”
玉朝华缓缓走来,站在曹长卿不远处,莞尔一笑。
“啊,我明白了。看来,这小小的未央宫,已经困不住曹公公这样的绝世高手了呢。”
既然事已至此,曹长卿也没必要遮遮掩掩,终究只是他一厢情愿,长痛不如短痛。
曹长卿一改谦卑,挺直身子,微微侧身,斜视着玉朝华,面若冰霜。玉朝华从来没见过曹长卿如此面孔,一时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只听他道。
“我已帮你退敌,暂保了这大玉的江山,也算了结我两之间的缘分。从此之后,你去你的江南,我上我的通天塔,云泥两望,有缘再见。”
“你!”
玉朝华气急,面色涨红,还未出言,就被曹长卿抢过话头。
“我什么我。你是公主,我是太监。你是官,我是贼。你是主子,我是奴才。我二人本身便无任何瓜葛,你……就当我,早已死在那冰天雪地的塞北草原之上吧。”
望着曹长卿没有一丝犹豫的转身,玉朝华愣住了。以前那个温柔的小太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冷酷无情。
她知道,这一走,他便永远不会回来。
“你给我站住!”
玉朝华快步上去,拉住曹长卿的肩膀,令其转过身来,她红着眼眶,大吼道。
“你说过要为我杀敌,如今图坦依旧虎视中原,你却弃天下黎民而去!你这个大骗子!”
曹长卿身形一顿,面露哀伤,突然拉住了公主的手。玉朝华微微一愣,却并没有反抗,任其将自己拉到怀里。
没有人知道曹长卿对玉朝华说了什么,只知那一夜,公主在校场上站了很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