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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37章 险象环生


  三个月之后。

  西风古道,形单影只的曹长卿牵着一匹瘦马,步履沉重的从北方走来。

  曾经有重兵把守的西风口,早已寥无人烟,城墙与烽火台随处可见腐烂的尸体与断刀残剑,干枯的鲜血将黄土染成了黑色,显然此地发生过十分惨烈的激战。密密麻麻的铁蹄印记,将半边墙头活生生踏断,站在残垣断壁之上举目望去,整片大地都被无情的马蹄蹂躏的千疮百孔。

  仅凭数量如此庞大的马蹄印记,粗略判断,最起码也有三十万骑兵从此经过。镇守西风口的士兵也并非西岭卫戎军,这些战死之人都带有中央军的军幡和标致。曹长卿长吸一口气,看来,情况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预计,而现在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图坦人已经进关了。

  他骑上瘦马,继续前行,但越走越没有人烟,所有村庄、城镇,都沦为一片废墟。大地之上尸横遍野,有大玉铁卫、戎军、中央军、甚至是一些武林中人,但更多的是无辜的老百姓,无论男女老少,全部被杀。树梢上落满饱餐之后,挥不动翅膀的乌鸦与秃鹫,看见有人骑着马走来,也毫不惊慌。

  途径经过抚安城,发现此地也已残破不堪,城中老百姓早就逃的逃,死的死,曾经繁华的城市,沦为一座鬼城。他有些庆幸,庆幸当初把弟妹送上了通天剑阁,如果安顿在这里,恐怕也难逃厄运。

  曹长卿目光极寒。

  能干出这种事情的,只有图坦人!

  安连咱难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胆,竟公然违反他与曹长卿的约定,血洗天下!

  荒原之上有几队图坦骑兵游弋扫荡,只要看见活物一律格杀勿论,曹长卿正想找个舌头问问情况。迎着一队十人骑兵,他从马上一跃而起,挥掌拍去,只见空气中散发出一道扭曲的波纹,瞬间九颗脑袋爆开,鲜血脑浆喷在仅存的骑兵身上,环视四周九具无首之尸,那图坦人全身僵硬,惊惧到极点!

  但很可惜,这个图坦人并不会大玉语言,交流有障碍,杀十人与杀九人没什么区别,此人也依旧难逃一劫。

  重新换上一匹马,曹长卿向北策马狂奔而去。西岭道,中山道,整个北方都成为了一片废墟,浮尸千里,十室九空。仅曹长卿见到发生过大规模会战的场所就超过三处,每个关隘要道,都有血战的痕迹,但结果自然不言而喻,没有天堑据守,在平原地带,根本无法抵挡图坦人势如破竹的进攻!

  可是,进入京道之后,发现京道第一关,龙城关,完好无损,戒备森严,尚还在大玉朝廷的手中,并没有被攻打过的迹象。图坦大军的痕迹至此居然消失,通过马蹄印记判断结果,令曹长卿咬牙切齿,杀气沸腾!

  图坦大军经过中山道之后,来了一个九十度转弯,由此地直下南方!

  “安连咱!你不想活了!”

  曹长卿怒不可遏!天下黎明苍生与我何干?然而胆敢违背他的承诺,必死无疑!

  既然心头已经给安连咱判了死刑,曹长卿倒也不急了,他决定先回到宛京,看下朝廷内有什么动静再说。一有了人烟,讯息顿时扑面而来,因为所有活下来的老百姓都在议论纷纷。许多人都是从西边逃过来的,很多家人都死在了图坦人的刀下,但令他们破口大骂的,不是冠军侯,而是赵绪。

  曹长卿有些莫名其妙,这怎么又扯到西河道的镇西大将军赵绪身上了。赵绪此人坐镇西河二十余年,民间一直有此人想造反的谣言,但却从来没有得到验证,反而朝廷对赵绪稳定西部的作用,历来有比较高的评价。

  直到曹长卿在宛京城外八十余里处,看见了西岭道卫戎军的军幡,他终于明白了。

  赵绪被逼反了!

  紧挨着赵绪的西岭道突然全境戒严,中央军、北方军急速西进,换成拥兵自重多年的赵绪,他会怎么想?

  通过百姓们的交谈,曹长卿了解到,赵绪狗急跳墙,先发制人,大举进攻西岭道。当曹长卿在中军大帐见到玉龙池之后,事情终于水落石出。

  冠军侯就算到现在,也依旧惊魂未定,这三个月来可谓险象环生,每一个方面都能置他于死地!

  当赵绪突然袭击西部戎军要塞,玉龙池吓了一大跳,以为赵绪这老狐狸落井下石,配合朝廷前后夹击,更意外的是,他发现图坦人不是二十万,而是整整三十五万铁骑袭来的时候,当机立断,立刻封闭了西风口,点燃的不是烽烟,而是狼烟。随即,敞开北方四道关隘的大门,转头痛击赵绪的叛军!

  西边是西河、西岭两道戎军打成一团,北边是图坦大军汹涌进关,到处都在打仗,整个西北比群雄逐鹿还精彩。赶来的中央军和北方军都懵了,但他们也知道轻重急缓,立刻顶上西风口,与图坦先锋军团鏖战两天两夜,为西岭道戎军和北方军、中央军大部队撤退争取了十分宝贵的时间。

  可赵绪的大军就没那么幸运了,他原本以为自己是这场戏的主角,一举击溃西岭戎军、北方军、中央军,实乃一战定乾坤!从此以后,整个西北两道就不姓玉,改姓赵了!但他还没高兴半天,六万大军,转头就被背后进关的图坦主力骑兵军团踩成了肉泥,赵绪自己也成了图坦人的阶下囚。

  冠军侯带领西岭道卫戎军,与中央军、北方军沿途狙击,掩护老百姓撤退,大小会战十数场,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要想在西北平原地区抵挡三十五万骑兵,简直天方夜谭!一边打,一边退,直到退至中山道,山路崎岖,才阻挡了图坦大军追击的速度。

  听完玉龙池的报告,曹长卿面容冰霜,冷冷道。

  “安连咱不想活了,我倒要看看他有几条命给我杀。南下的路被赵绪切断,如果按计划实施,你必定陷入三方夹击的死地。千算万算,却没想到把赵绪这老狐狸给逼反了。”

  就算到现在,冠军侯依旧显得心有余悸,他叹道。

  “那些草原蛮子只要上了战场,敌我不分,见人便杀,根本无法共谋大事。我曾派人前去与安连咱接洽,直接死在了乱刀之下。”

  曹长卿眉头微皱,三十五万铁骑下江南,简直是灭顶之灾!

  然而事实比曹长卿想象中更加惨烈,图坦大军不到一个月的时候便席卷了南方三道,饿殍遍野,满目疮痍。图坦大军杀男不杀女,杀老不杀小,掳走南方近二十万人口,狼子野心,现驻扎在岭南道与江南道之间的东郊,已经半个月没有动作。

  朝廷急的焦头烂额,不断从全国各地集结兵力,已在东郊附近集结了超过七十万大军,可谓倾国之力。但东郊乃南方少有的一处宽阔的平原地区,非常利于骑兵作战,朝廷也只能围而不攻,暂时还没想到办法如何应敌。

  曹长卿点了点头,从椅子上坐起,对玉龙池道。

  “事已至此,我便去东郊走上一遭,看看安连咱到底在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