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安县城的郭福临,是远近闻名的大财主,祖上曾世代在抚安城做官,凭借盘根交错的关系网,让郭家成为这小小的抚安城首屈一指的大户人家。郭家旗下,有一座西岭道最大的丝制绸缎庄,三间车马行,两家酒楼,可谓日进斗金,财源广进。
郭福临三十岁出头,正当而立之年,便已是家财万贯,而且此人颇有才气,热衷与当地文人雅客交流书画笔墨。可最让人津津乐道的,便是家有四房娇妻美妾,羡煞旁人。如果一个男人,这辈子能有这般家大业大,便此生足矣了。
正所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其余几位夫人倒还好,唯独四夫人刘玉拎出生行伍世家,喜欢舞枪弄棒也就算了,可偏偏刁蛮任性,对琴棋书画嗤之以鼻,最要命的是,她还不许郭福临再纳妾。结发两年,刘玉拎蛋都没给郭家下一个,还敢管丈夫的香火传承,这事儿要是传出去,可是会笑掉人们的大牙。
换作其他女人,郭福临早就一纸休书,让她回家。
然而。
刘玉拎有一个表哥,名叫王先开,是西岭道卫戎军,游骑将军。王先开功勋不凡,勇武过人,乃从五品的大员,更是西岭道卫戎兵马大元帅,二皇子,冠军侯的左膀右臂。就算是抚安县丞见了此人,都得毕恭毕敬。
这就要郭福临的亲命了。
空有万贯家财,生活,也是极无滋味,何谈潇洒快意。
一年前,他在抚安城外看中一乡下姑娘,十六七岁的年纪,颇为俊俏,而且举止轻柔,仪态出众,甚是喜爱。但碍于刘玉拎威言恐吓,明目张胆的把她收入府内,保不准便会起了疑心,从中使坏,棒杀了她。
得亏郭福临朋友多,有人给他出了个注意,同时买下三位丫鬟,一起入府,她刘玉拎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猜出郭福临相中了那个。之后,来日方长,找个机会生米做成熟饭,也由不得她刘玉拎胡搅蛮缠。
这主意可真是让郭福临拍案叫绝。
她将心仪的女子故意安排在最脏乱、繁杂的厨房,自己有空无空能去看上一眼,倒也赏心悦目。可万万没想到,那刘玉拎眼见老爷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丫鬟,虽然没有什么眉目,却也让她警惕了起来,只要见着郭福临在府里瞎逛,她便寸步不离。
眼看这就一年多了,连跟小姑娘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这可把他急的抓耳挠腮。
“阿宁,你就在此地玩耍,不要走远,姐姐晚上就来看你。这里面有两个馒头,你饿了便吃吧。”
后厨房,一名身材纤细的少女,将用荷叶包起的馒头递给门外的半大孩子。孩子浑身脏兮兮的,脚上的鞋子也破了个大洞。他接过荷叶包,打开一看,白花花的馒头让他直吞口水,连连点头道。
“姐,我就在这里老老实实的等你。”
“嗯。听话,不可生事。”
“知道啦。”
轻轻关上门,少女转身,却见一位少妇带着两个贴身侍女向自己走来,她连忙低身请安道。
“夫人……”
一名侍女快步上前,抬手便是一巴掌将少女打倒在地,白净的脸蛋儿上赫然出现四根红彤彤的指印。那名少妇昂着头,俯视着少女,尖声利气道。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咱们郭家虽然家大业大,但也禁不住你们这些奴才监守自盗。”
“夫人!”
少女坐在地上,抬起头,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坚毅。
“夫人,这些都是我从自己的口粮里,省吃而来,为何说我监守自盗?”
少妇眼睛一瞪,怒火中烧,咬着牙道。
“死丫头,还敢顶嘴!你可是签了卖身契的奴才,身子都是咱郭家的,有什么资格与我讨价还价?如玉,去,把她的嘴给我狠狠的抽。我最看不惯这死丫头弱柳扶风的样子,一个卖身的丫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家的千金大小姐呢。”
那叫如意的侍女,三十多岁,生的是满脸横肉,五大三粗。听得少妇的命令,一边卷起袖管,狞笑着向少女走去。少女坐在地上,一时间吓得面色苍白,但坚强的性格令她并没有大声呼喊,只是紧紧的咬住牙关,眼中多有不甘。
“住手!”
随着一声呼喊,身后的门被推开,一名脏兮兮的叫花子冲了进来,挡在了少女面前。他满腔怒火,掷地有声道。
“你们这些坏人,不准欺负我姐姐!”
少女忙起身,拉着小叫花,神色焦急道。
“阿宁,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
少妇眼前一亮,这下被她抓了个现行,一脸惊慌的样子,大呼小叫。
“哎呀,造反啦,恶仆都把外人放进家里来害主子啦。”
这一喊,动静可不小,不一会儿便惊扰了府里的上上下下,纷纷前来查看究竟。眼见人都来的差不多了,少妇于是一边掩着泪,一边控诉少女帮着外人欺负主子的种种恶行。四周之人皆沉默不语,少妇盛气凌人,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对待下人稍有手脚不利索,便随意打骂,谁侍候的时候都得提心吊胆。
所有人的心里都跟明镜似得,少妇故意刁难女子,却也无可奈何,没人敢上去帮着说一句好话。
要怪便只能怪这女子自己,命太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