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公鹿点了点头，继续用平静的声音说道。
“十几年前，我夫妻二人贪食雪山仙芝，被山神诅咒，注定难逃一劫。”
母鹿也开口，声音中透着哀愁。
“只可惜我们的三个孩子，它们还小，没有了我们的庇护，不知道该如何存活下去。呜呜……”
说着，母鹿的眼中真的流下了一滴晶莹的眼泪。
这两头雪鹿一唱一和，把曹长卿都说蒙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人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已现死兆，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公鹿话锋一转，宁静的看着曹长卿，它的眼神仿佛能够洞察心灵。曹长卿脸色一暗，自己可能真的是活不长了，连两只走兽都看得出来，动物的直觉往往比人类更加敏锐。在死亡的面前，曹长卿的胆气也大了些，眼见天色已晚，四周无人，此时他也倒无惧了，拍了拍屁股便站了起来。
“哎，我天生贱命，而且积劳成疾，再加上本身就体弱多病，能活到今天也许已经是上天眷顾了。”
“……既然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妨我们做个买卖。”
“什么买卖？”
两头雪鹿对视一眼，似乎从其中看到了一丝决绝，于是，那公鹿对曹长卿说道。
“我们夫妻二人乃是雪山中的精灵，在这世间活了一百三十年了，只因一丝贪念才受了天谴。我有一颗内丹，乃是一条千年蛇妖结成，后被我吞食，化为己用。”
“内丹？”
“没错，这颗内丹人类食用后能提升五十年的寿元，但因你体质太差，不过增长二十年寿元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二十年寿元！这东西如果献给当今皇上，恐怕曹长卿保不准就能飞黄腾达！他的身体都有些颤抖了，但转念一想，人家临死托丹，无缘无故，必然是有所求的。
“……但这内丹毕竟是妖道，你无法修炼。蛇妖内丹被我炼化成为了鹿丹，二十年一过，我的力量就会逐渐消失，此内丹也会重新变回蛇妖内丹，奇毒无比，触之必死。”
“所以，我们希望你在二十年后，将这颗内丹交给我们的孩子。无须信物，只要二十年后你走进傲月山脉，我们的孩子自然会知道你来了”
原来如此！曹长卿大喜过望，也不管它们所说是真是假，单凭走兽会开口说话，他就信了大半。雪鹿话锋一转，目光中透出一丝寒意。
“倘若你食言，必遭内丹反噬，死无葬身之地！”
说完，那头公鹿仰头反刍，随即吐出一口‘浓痰’，可把曹长卿恶心坏了。但病急乱投医，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上去在‘浓痰’里面一阵扒拉，终于翻出了一颗肉瘤。这肉瘤大概小儿拳头大小，赤红色，其丑无比，上面还有许多密密麻麻的小疙瘩，看上去便毛骨悚然，令人作呕，他一阵迟疑。
“就算你用这颗内丹换取了荣华富贵，但你保证自己能够享受得到吗？”
雪鹿一眼便看出了曹长卿的心思，出言警示。曹长卿一愣，犹豫片刻之后，他当着二鹿的面，将那‘肉瘤’整个吞了下去。这一吞下去可不得了，曹长卿顿时感觉犹如吃下了一颗火球，喉咙像炙烤一般，疼的他在地上一阵打滚。直到半晌后，那颗肉瘤粘附在了胃部，不再动弹，曹长卿才感觉舒坦了下来。
“你走吧，切忌不要将我们的秘密告诉第二个人，除非你想受那开膛破肚之苦。”
两头雪鹿似乎胸有成竹，根本不怕曹长卿耍花招，它们不但通人性，而且极度狡猾，很难想象那个赵绪是怎么把它们两个一起抓住的。曹长卿缓缓站起，他点了点头，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二鹿，随即转身逃命似得跑了，远远的，曹长卿似乎听见了一声悠悠的叹息。
服食了鹿丹之后，曹长卿体质在几天的时间内便产生了变化，他的胃口比以前大了三倍都不止，而且在不断增加，体力和气色都有极大的恢复。这也只能怪曹长卿体质先天不足，若是体格强壮的习武之人得了这鹿丹，几乎等于平添一甲子功力，而且素质越好的人，鹿丹的效果也会越强。
不像曹长卿，吃了鹿丹效果反而大打折扣。
没几天，那两只雪鹿便被杀掉了，曹长卿也没敢去看，听说杀的时候天上还飘了一阵子小雪，宫里传的神乎其神。由于这段时间曹长卿做事的效率不错，李公公赏了他一小杯鹿血，这也是只有御膳房的太监才能享受到的福利了。
曹长卿这两天干活特别利索，手脚也麻利，可比其他那些软手软脚的太监强多了。逢人问起，曹长卿便说李公公待他不薄，赏了他一杯雪鹿血喝，气色好了不少。李公公是曹长卿的带班师傅，是他的上司，下面的人能干而且嘴巴会说话，自然得赏识。
德妃娘娘是宰相王璞大人的亲侄女，深得皇上的宠爱，平日里喜欢种点花花草草，缺个挑肥担水的苦力。德妃是出了名的勤俭持家，鲜有赏钱，干的也是吃力不讨好的脏累活，没几个人肯去。原本就算是这种活儿，也是轮不到曹长卿这种小太监的，不过由于近些时日曹长卿干活不错，于是左推右推，机缘巧合之下，被李公公举荐了过去。
“小曹子，你去把这些个乱石子挑到御花园里去，可走慢些，不要洒落在地。”
“是，娘娘……”
小花园里，德妃娘娘忙的香汗淋漓，她身穿农家便装，满头青丝盘成一团，随意的用一根木簪子串起，犹如农家小妹。花园里还有几个宫女在除草施肥，曹长卿则拿着扁担篓子候在一旁。听得德妃娘娘的吩咐，曹长卿连忙上去，手脚敏捷的将乱石子全部放在篓子里，不下片刻，两个篓子便堆了满满两座小包。
德妃娘娘不经意的一看，有些迟疑，她善意提醒道。
“小曹子，你要不……”
用扁担将两个篓子串起，曹长卿一声闷哼，便将两个篓子近一石（一石约等于一百二十斤）的石头挑了起来。他听得声音，连忙恭敬的回头询问道。
“娘娘，还有什么吩咐吗？”
德妃娘娘刚才下意识的惊呼了一声，看着曹长卿略带稚嫩的脸，她连忙摇了摇头。
“喔，没什么，你去吧。”
“是！”
曹长卿点了点头，挑着石子儿，转身而去，脚步沉稳有力。
“呀，这个太监力气好大！”
“是呀，还有点秀气呢。”
听得身后宫女们的低声议论，德妃娘娘扫了一眼，宫女们顿时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埋头做事了。曹长卿在鹿丹的调和之下，这一个多月身体强壮了许多，原本阴柔病态的稚嫩脸上，竟多了一丝英朗。用英朗这个词来形容一个太监，绝对是不合适的。于是便派人去查了曹长卿的记录，他在净事房有明确的记录，的确是个太监，德妃娘娘这才放下了心。
德妃娘娘最近正想招个手脚麻利的小太监侍候左右，跟那曹长卿的带班师傅李公公打声招呼，给点赏钱，从此曹长卿就不归李公公管了，日后凡事只听德妃娘娘差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