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r
往日门庭冷落的靖宁王府门前,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r
一瘦弱的一个少女在雨中毫无遮挡的跪着,任谁看了都会心疼,多少人劝她起身避雨,可是不管其他人说些什么,少女都无动于衷。r
少女顺着那双干枯褶皱的手往上看,见开门出来的老人面善慈祥和蔼可亲,方才梗在心里的话终于脱口而出：“民女要见靖宁王,民女有天大的冤情要申诉。”声音微弱得几不可闻,但那幽怨的语气还是透过了雨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里。r
老人家一声叹息,无奈说道：“姑娘,我家王爷面圣未归,你还是请回吧。”r
少女眼眸子里透出一丝绝望,赤红的双眼怔怔地看着老人好一会儿,旋即低下头来,似乎没听懂老人的话一般,只管倔强地跪着,既不说话,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r
少女苍白的脸上满是坚毅,用力抿唇摇头,却显得有气无力,只能虚弱应道：“民女见不到靖宁王是不会离开的。哪怕是死,民女也要见到王爷。”说罢,少女如烟似黛的眉头一锁,咬牙支撑着乏力的身子,再也不言不语。r
一会见靖宁王府的小厮往皇城方向跑去。r
说说靖宁王其人。r
靖宁王段寒,祖父是开国元勋,追随太祖皇帝戎马疆场,建立了功勋无数,终于用血汗换来异姓封王,世袭罔替。可惜十几年前那场前朝叛乱之战,老靖宁王父子都战死沙场,只留下了刚出生的段寒。r
当年先帝怜悯老靖宁王,为了不让段家绝后,把还在襁褓之中的段寒带回了京城。随着段寒年纪增大,又做了太子的伴读侍童。如今十余年过去,段寒也早过了行冠礼的年龄,却从未离开过京城。r
本来继承了靖宁王爵位的段寒,应该驻守封地,却不知为什么一直留守京中。r
坊间流言,段寒自幼伴读太子,两人又是年纪相仿,自然惺惺相惜,再加上他才情横溢,深得圣上赏识。r
而朝中的人都知道,如今段寒正是当朝第一红人,所有朝中大事圣上必与之商讨,如此这般,圣上又怎么会轻易让段寒回守封地？r
不过说来奇怪,段寒既然深得圣上赏识,为何一直未授予官职,实在让人百思不得其解。r
但段寒这人并不是做官的料。试问一个孤僻自恃的少年,又怎么会讨人喜欢呢？r
段寒身为当朝第一红人,虽然有爵无职,但府邸的大门却一直紧闭,拒绝一切达官贵人上府拜见,这种傲慢的态度,久而久之也会得罪一些朝臣。r
朝中有些大臣表面上对段寒恭恭敬敬,背地里却做尽小动作,想尽办法要赶段寒出京城,甚至致他于死地。r
可是不管小人如何努力,圣上总是心如明镜。每当有告密状的,永远是石沉大海,毫无声息。r
长久之后,朝中的人也都不敢告状了。一是因为段寒本身除了倨傲孤僻,并没有对其他人构成威胁；二是幼帝逐渐长大,开始手握政权,而段寒是皇上最宠信的人,又身负爵位,他们怕圣上哪天一不开心,拿人开刀,杀一儆百。r
寻因究果,朝中大臣不喜欢段寒,段寒也不屑与众人往来,以至于其人的性格也养得乖癖冷酷。r
夜幕降临,雨水却未曾停歇。r
靖宁王府的小厮出去之后迟迟不见回来。r
时间久了,围观的人群也自然散了,最后连那个撑伞的大婶也无奈离去。少女只身跪在门外,好不凄惨。r
天色早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在雨中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少女只觉眼前一片昏黑,终于支持不住,倒在地上。r
四周空无一人,而靖宁王段寒也未曾露面。r
少女勉力挣扎了一下,终于还是很不甘心的昏迷过去。r
雨还在不停地下。r
淅淅沥沥的雨声终于把少女吵醒。r
清馨的檀香,暖和的被子,那种熟悉的舒适,就像在她的闺房中安睡。r
少女满足地翻了一下身,马上觉察到有一丝异样,这才不情愿的慢慢睁开了眼睛。r
透过白纱床帘,少女环视四周,身处的房间古色古香,大方简洁,既不似大富之家的镶珠砌玉,描金绘彩,又不若贫穷人家的风吹瓦飞,雨打屋烂。r
少女本来脑袋有些发胀,但陌生的环境让她的神经绷紧了,脑子里出现昏迷前的场景。r
漆黑夜雨。r
她虽然倒在雨中浑身乏力,但是意识中还在看着眼前紧闭的大门。即使她清楚自己的眼睛已经完全睁不开,却感觉到视线是那般真切。r
这时她仅仅是靠着意志支撑着最后的意识。r
四周寂静幽暗,雨声淅淅沥沥,也不知道过去多久,就在她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个人抱起了她。她感受到对方手臂上传来的一丝温热,可是还不等她睁眼看个清楚,她已经完全失去了意识。r
房间的窗户本就大开,吹进了一丝凉风。r
少女眼前仿佛闪过一个模糊的身影,对方伸出了一双有力的臂弯,让她安心地闭上了倔强的眼睛。r
她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衣服,忍不住惊叫出来。r
身上已经不再是那件单薄得快要烂掉的衣服,取而代之的是一件普通人家穿用的粗麻布衣。r
少女紧张地拉起被子,把她整个身子深藏其中,脑子里却是一片的空白。直到待在被子里快要窒息,她反而清醒了许多。r
她伸出脑袋,深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胸口才没有那么闷。她正想着这里是哪里,突然传来“咿呀”一声,房间的门开了,一位大娘推门走了进来。r
少女看见大娘慈眉善目,不自觉放下警惕的心,转而疑惑起来。r
大娘惊奇发现少女清醒过来,高兴说道：“姑娘,你可醒了!你再不醒我家王爷恐怕就要请御医来了。”大娘的嗓门很大,房间还在回荡着她的声音,不过大娘关切的目光,给了少女一种很温暖的感觉。r
少女听了大娘一番话,虽然还没有完全醒悟,身体却放松下来。她正稍稍翻了下身子想要坐起来,可是才一用力,又倒了下去。r
这时头部传来阵阵刺痛,加上全身的无力感让她很难受。r
“小心呀,你看你啊,都昏迷了那么多天,怎么还有力气？”大娘赶紧冲上前来扶着少女,顺道伸手探了探她的头,喃喃说道：“幸好不烫了。你呀一个姑娘家的,在雨下跪了那么久,真是遭的什么罪呀？”r
少女动了动嘴,似乎说了什么,但声音微弱得根本听不到。r
“先不着急说话,我熬了粥,等吃完再说。那天你在王府外昏迷之后,送进屋子的时候已经全身发热,这都烧了三天三夜,真是急死我们了。你这几天什么也没吃,一定饿坏了吧？”r
少女迷离着双眸,浑浑噩噩地听着。现在看她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也不知道清醒了没有。但是大娘的嗓门实在太大,声音一直在耳朵里嗡嗡作响,倒是让她想再次昏睡过去也不容易。r
大娘安置好少女,从厨房拿来了热粥,一口一口地喂着少女下咽。r
少女虽然没有胃口,但几天未曾进食,也确实饿得难受,很快喝下了大半碗的热粥,身体逐渐恢复了力气,苍白的脸颊才终于有了点血色。r
这时她精神恢复了很多,柔声问道：“大娘,请问这是哪儿？”她的声音依然很微弱。r
“这儿？靖宁王府呗!姑娘那天晕倒了王府门外,我们也不敢擅作主张,还是王爷回来看见你昏迷了,亲自把你抱进来的。当时你不省人事,怎么叫都不醒,又是浑身发热,可吓坏我们了。”大娘说得心有余悸,抚胸舒解心中的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