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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冷雨夜


初夏的阳光很温暖,暖金色的尘埃微微旋转开细碎的舞步,清雅的蔷薇点染开一丝夏的韵味,连乳白色的教学楼也仿佛融化的冰激淋。

还是读书好啊!桃雪扇深呼吸,至少比马不停蹄的赶制画皮要好多了!

“雪扇姐,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三天了!”身后传来一个急切的喊声。

桃雪扇回过头看着身后那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女生面容清秀,总感觉以前好像在哪儿见过她似地,但是在哪里呢?她微微疑惑。

“雪扇姐,你不记得我了吗?我是青葵啊,巫青葵!”女生急了起来。

桃雪扇努力在脑海中寻找一个叫“巫青葵”的名字,最终不得不放弃。

“闻人家族第三十七代宗孙女闻人洛溪的外孙巫青葵。”女生又再解释了一遍。

记忆里,好像确实有一个这样的小女孩总是在举行庆典时,偷偷跟在身后偷看她,一见她转过头,便羞涩的微笑。不过,她向来厌恶闻人家的人,即使自己也曾经姓闻人。

“是你?”桃雪扇的眼神冷了冷,“是闻人洛溪让你来的?我记得我跟闻人家早就没有关系了吧?”

“不是的,雪扇姐!”巫青葵拉住她的衣袖,“我有事跟你说,这件事你一定得帮我,不然我就完了。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去隠竹轩。”

隠竹轩坐落在华天大厦的最顶层,转为各种身份高贵而非凡的人提供结界,在结界中你们可以自由的谈话或交易,绝不会有被窃听的危险。

日式传统的窗户,几道竹枝的碎影摇曳在深褐的木质地板上,隐隐晃动的是鸟儿跳动的浅影和轻轻摇摆的风铃。

桃雪扇抿了一口茶,眉目间看不出什么表情:“说吧,什么事?”

“雪扇姐,我想向你购买一张画皮。”

“自己用?”

她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放下茶杯,桃雪扇起身向门边走去,素手在格子门的门框上停下:“你只是个普通的人类,甚至连灵媒都不算,你可知画皮戴上去越久你的灵魂就会越虚弱?以往连灵魂都被画皮吞噬的人更不在少数,难道你也想成为他们那样,让画皮代替你活着吗?”

“我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巫青葵拉住她,“可是雪扇姐,我没有别的办法,我很需要,我真的很需要,求你了!”

“画皮绝不向非灵媒以外的人类出售,这是宗教裁判所的规定,也是这一行本着良心的行规,你不希望我违反吧?”一点一点的掰开她的手指,桃雪扇头也不回的拉开格子门,消失在隠竹轩的深处。

晦暗的格子门内,只剩不断吞噬她的绝望。

“桃雪扇呢?叫桃雪扇出来!”一声狂怒的吼叫打破了千颜?魅坊的宁静,几个客人望了一眼眼前凶神恶煞的女子,跑了出去。

门口的几个纸人连忙对着远去的客人道歉。

“小姐,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妲己压住怒气询问眼前气势逼人的女子。

“我找桃雪扇!把她给我叫出来!”女子一掌拍在茶几上,日本战国时代的古董茶几顿时化为齑粉。

妲己替桃雪扇心疼了一把,语气里有了微微的怒意:“雪扇现在不方便见客。”

“我管她方不方便,今日若是见不到桃雪扇,我就把这千颜?魅坊给砸了!”

“好大的口气,何人胆敢在此放肆!”骁倾冷冽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还没有资格跟我说话!今日若是见不到桃雪扇,你看我敢不敢!”

“巫青藤么?真是贵客!”桃雪扇冷笑着自二楼走下,“闻人家什么时候又想起我了?昨天来了个巫青葵,现在连你巫青藤这尊大神都纡尊降贵地来了。”

“青葵昨天果然见过你!”巫青藤冲上去就狠狠地扇了桃雪扇一耳光,“桃雪扇,你还我妹妹的命来!”

妲己和骁倾赶紧冲上去制住了巫青藤,巫青藤还在兀自挣扎,桃雪扇抹了把嘴角溢出的鲜血,冷笑一声:“真是疯了!不过几年没见,没想到闻人家的少主竟变得疯疯癫癫的了!”

“昨天下午三点青葵和你在隠竹轩见面之后,四点钟就出事了,你敢说我妹妹的死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吗?”

“巫青葵死了?”她的眼里涌出淡淡的惊讶。

“你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巫青藤恶狠狠的瞪着她。

“我实在不明白你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确,我三点钟是和你妹妹在隠竹轩见过面,但那又能说明什么?敢情和我见过面的人,只要是死了我就一定是杀人凶手吗?况且,我为什么要杀你妹妹?”

“哼!”她冷笑一声,“我知道你一直很恨我外婆……”

“恨你外婆?”冰冷和愤怒让她浑身颤抖,强压下呼啸而来的回忆,她喝道,“就算是我杀了你妹妹又怎么样?就凭闻人洛溪对我爸妈做的,我告诉你,我就是杀光你们全家,就是灭了闻人家族全族我也不解恨!”

“青葵果然是你杀的!”愤怒的挣开妲己和骁倾的钳制,她的手心亮起一把光剑狠狠地朝桃雪扇砍来——

“住手!”

一根冷暗的红绳在电光火石间将暴怒中的巫青藤缚住,门口出现了一个古稀之年的老婆婆。老婆婆很瘦,皮肤就像羊皮纸一样挂在骨骼上,而精明锐利的眼神却时刻给人一种压迫感。

“青藤,不要再胡闹了!”

“她杀了青葵!”巫青藤双目赤红的吼道。

“青葵不是她杀的,这是她的命……”

“不!不!是她杀的!可怜的青葵就是她杀的!”

一个响亮的耳光扇了过去,巫青藤咬住了嘴唇,想忍住,可还是流下来眼泪。

“闻人洛溪,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桃雪扇声音冷硬的下了逐客令,“我爸妈不欢迎你,我也不欢迎你,别脏了这儿的地!”

“雪扇小姐,很抱歉打扰了你,回去我会好好管教青藤的,”迟疑了一下,她还是说道,“家主他很想你……”

“闭嘴!不要跟我提那个人!”桃雪扇愤怒的打断了她的话,“呵~他很想我,闻人家族百年一次的血祭是快到了吧?当年可以毫不留情逼死我父母,将我赶出闻人家,现在,为了血祭的事,假惺惺的说希望我回去看看他,好笑!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可以将我扫地出门,想要牺牲我的时候好言好语把我劝回去,你们不觉得丑恶吗?”

“雪扇小姐,其实当年的事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滚!不要再踏进这里!你们所有人、闻人家的所有人,让我恶心!妲己,送客!”

窗外有雨,淅淅沥沥的下着,打在昏黄的格子门上,像远去的童谣,滞留在童年深处的记忆里,竹枝在风雨中摇摆着,滴下的雨水打在台阶上,滴滴答、滴滴答,似以前无数次的夜晚,她就这样静静地呆在窗前,看雨打竹枝,而房门外是沉默不语的下人,冷冰冰的。

好冷啊。

像昨天今天同时上演,桃雪扇在睡梦里下意识的裹紧了毯子,眉头紧蹙,好冷啊。

“雪扇,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深夜的大雨里,妈妈浑身是血将她送到安全的结界里。

“妈妈,妈妈,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阿公,我想爸爸,不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这里好黑,我怕!”年幼的小女孩拽紧妈妈的衣服,不肯松手。

“雪扇,爸爸妈妈对不起你,你不要回去,千万不要!雪扇,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便是拥有你,你记住,你不是妖孽,不是,你是我最乖的孩子,你永远都不会是妖孽!不要去参加血祭,不要成为他们权利的牺牲品!”妈妈浑身颤抖着紧紧地抱住她,坚强的脸上流下泪水,混着雨水滚落在她身上。

“妈妈,妈妈我不要离开你,你别走啊!雪扇保证以后会更乖的,不多说话,好好听大人们的安排,你别不要我啊,妈妈!”仿佛是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小小的桃雪扇紧紧地抱着妈妈,用尽全身力量抱着,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妈妈了似地。

“雪扇,妈妈爱你!记住,你答应妈妈的,你要好好活着,你一定要好好活着!”

“妈妈,妈妈……”

一股巨大的力量袭来,她被狠狠的推到在泥泞里,眼睁睁的看着妈妈远去,无法追上。

那夜的雨,好冷,好冷啊。

“不要……不要……妈妈不要走……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会乖乖的啊……我会乖乖的啊……”饶是在睡梦中,她的脸上仍是流满了泪水。

深夜的客厅,由于下雨的缘故光线有些昏暗,自闻人洛溪下午走后,桃雪扇便一人待在客厅。至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不知道她情绪好点了没有,骁倾轻轻的推开客厅的门。

一推开,入眼的便是沙发上桃雪扇那张满是泪水的脸,他轻轻地走过去,将毯子在她的颈下掖的更紧些,轻柔的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骁倾,你是挺喜欢这个孩子的吧?”妲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旁。

“……”

“如果你喜欢这孩子,以后就不要让她受伤害了,她以前受过很多苦。”

“我看不到她的未来,也看不到我的未来。”沉默半晌,他答道。

“你喜欢这孩子吗?”

“……”

“恐怕你自己也不确定。开始只是心疼,现在应该不止是心疼了吧,可是那些情绪恐怕你自己也不清楚。罢了,未来总会来,我希望你是喜欢她的,很自私,因为她需要你。”

“……”他抱起沙发上的桃雪扇朝二楼走去,妲己轻叹一口气,不再说话。

不一会儿,二楼伸下一个小脑袋。

“妲己,骁倾还是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么?”

“栗樱,你说他们最后会在一起吗?”

“很玄啊,毕竟都看不到未来,不过现在他们彼此都有点好感不是吗?”

“话说,最开始说要把他们凑成一对的是你吧?”妲己冲上去拎起了他的耳朵,“人小鬼大的,满脑子色情念头!”

“才没有色情念头呢!况且我都七百多岁了!”栗樱使劲的在掰妲己的手,无奈妲己是鬼,手到之处一片虚空,掰不了啊,“我也是看那孩子太寒冷了嘛,才想给她找个温暖源的。”

“不说了,睡觉!等颜娉回来了再说,看看颜娉能不能看到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