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清晨至深夜,一路上翻山越岭,风声鹤唳,无一时清净亦无片刻歇息。林雅茹三人皆是身心疲惫,此时坐在软垫之上,便觉筋骨酸软,直欲长卧不起,但殿中众人在前,也只能长坐罢了。待形神稍安,方觉腹中饥饿,小七忙打开包袱,司琪取出干粮清水,林雅茹也不顾其它,便就座与二人吃了起来。三人口中嚼着食物,相视之下,不觉莞尔。虽然前途未卜,却也有劫后馀生,苦尽甘来之感。r
林雅茹三人歇息片刻,精气渐复,不由放眼望去:此时,风雨已过,阴霾尽去,一轮朗月,斜挂天边,夜空愈发显得澄净;古寺四面皆空,上接苍穹,下临幽谷,雾蒸烟弥,犹如荡漾在无边云海之上的一叶扁舟,与天上月,交相辉映,说不尽的旖旎风情。三人置身其上,心神俱醉,似溶于天地,与万物同化,乘风伴月,无拘无束。r
林雅茹收回目光,环顾大殿众人,方收敛心神,起身来至了因面前,施礼道:“多谢大师照顾,让我姐弟三人得享安宁,又观此人间美景。此刻就不再打扰诸位,先行离去。”r
了因展开眼帘,笑道:“你们只为歇息之便,他们所图更多。夫人,又何必介怀,该离去的非是夫人,实是他们。”r
林雅茹迟疑道:“只是……”r
了因拦下林雅茹话语,说道:“无需多虑,回去安心歇息。夫人,可是我了因唯一相请之人。”r
林雅茹只得躬身退下,口中道:“多谢大师盛情。”r
林雅茹退回原处,刚刚坐下,便闻听彪形大汉大声吼道:“了因大师,那人究竟何时得来,也让我等兄弟有个盼头。总不能一直这般傻等下去”。话语刚落,众人便随声附和,一时竟是群情激荡。r
非是彪形大汉声威名瞩,一呼百应,实是此问深得民心,正是众人所思所想。r
了因一如当初语气平和,答道:“贫僧也不知道,诸位若无心再等,那也无可奈何。”r
如此回答,彪形大汉勃然大怒:“这是什么屁话,难道让我们白等一场,你是不是活腻了。”r
了因理也不理,依然无动于衷,索性连眼睛都闭了起来,又成静坐活佛。r
彪形大汉体形虽粗,心思倒也细腻。自进寺之后,见众人皆尊敬了因,自己虽不知此人虚实,却也随着众人情态,以礼相待。可此时,心内实在憋屈,再也无法忍耐下去,又观众人神情,竟大多与己相似,想来心思也与自己相差无几。想通此点,便大吼一声:“管你什么和尚,竟然如此愚弄大家,看我怎么打发你去见佛祖。”言落,即举起五尺大砍刀,欲与了因拼命。r
了因虽未睁开眼睛,竟似看到了一切,苦笑道:“施主何必如此大怒,别人不来,杀我了因,也是无用。我本是和尚,自可见佛祖,这倒无需施主帮忙。”r
彪形大汉高举大刀,见了因纹丝不动,更无惧意,心下反而忐忑起来,大刀竟一时砍不下去。殿中众人见此,反而又是一阵哄堂大笑。r
未等大笑消停,突然自殿外掠进一道人影,呼啸而来,殿中篝火,随之动荡不定。众人皆感劲风扑面,鬓发飞扬,耳中响起长笑似荆棘般刺痛。待风烟散尽,异声尽消,便见大殿之上多出一人,披洒长发,虎皮长袍,肩上斜跨一柄巨斧,头上虽没有兽头帽,但额上却有个王字,猩红似血,不知如何刻上,但可肯定是虎王之纹,可想而知来人又是妖族中人。r
来人笑声刚落,便喝道:“无知之徒,真为妖族蒙羞”。与话音同起,巨斧不知何时已将彪形大汉连同手中大刀一分为二,残肢激飞,血雨腥风,遍及大殿各处。众人惊恐未起,又闻来人道:“不相干的可以留下,不想死的赶快滚吧。”r
大殿中人多是亡命之徒,但真正要命时刻,却也识得时务,舍不得自己的性命。闻言过后,便纷纷离去。犹有几人方自犹豫,却猛然想起妖族世代流传的一位凶人,与眼前人相仿,脸色骤然大变,便飞身而去,去势之急之快,更胜前人。r
大殿之上,顿显空旷,除了林雅茹三人,了因,左轻侯之外,火光照耀下,仅寥寥三人还在。原本几十人围火而聚,一瞬间竟大多仓惶离去,来人之威之势,竟至如此震慑人心。而胆敢留在殿中的三人,恐怕更非易于之辈。r
殿中三人,一位少年坐在神像右方,单衣薄面,垂首闭目,无声无息,平凡似乡间小儿。如非众人散去,实难发现如此低调平凡之少年。在少年右前方靠近中间石柱,坐着位老人,一支木簪,扎起稀疏花白的头发,一柄破剑,挎在腰间,斜搭在地上。面无慈色,尽是凶狠之相,双目望着来人血迹斑斑的巨斧,射出炽热的光芒。而最后一位竟然是那位尖嘴狭腮的猴兄,此时正大笑着朝来人迎去,口中喊道:“三十年未见,胡兄风采犹胜往昔,小弟真是钦佩之至。”r
来人亦大笑道:“老夫晚来,累诸位久等,就代为驱散些扰人清静的蠢物,哪有什么风采。孙兄取笑了。”语意谦逊,听来却愈见胸怀气度。r
孙猴兄接道:“胡兄乃当今妖族翘楚,如此自谦,要让孙某置身何地呀。”r
来人哈哈大笑道:“孙兄淡泊名利,一心修炼,若非如此,我胡一虎又岂能称雄妖族。”r
孙猴兄满脸媚笑,又要开口,正在此时,未等孙猴兄出声,便见左轻侯一跃而出,双手紧握成拳,脸现痛苦之状,口中急道:“二位如此风采,实令左某痛不欲生,固恳请二位,可否旁边静坐细语,共诉别后离情。昨夜大家虽说所食不多,却也不愿呕吐而出。”r
花发老人看着左轻侯,随之笑道:“二位除了精通银术窃技,没想到吹捧功夫也这般了得。”脸上凶相尽去,已全是嘲讽之色。r
胡孙二人脸色皆变,如此污辱言语,真是闻所未闻。胡一虎冷冷道:“左兄与镜幻先生,怎么也在我妖族圣地,就不怕命遭不测吗。”r
镜幻先生冷冷道:“什么圣地,不过是座破寺而已。”言落,也不看胡孙二人一眼,便学了因状,闭目养神。r
左轻侯亦接道:“古时妖兽欲做人而不得,今人却百般想归于兽类,真是厚颜无耻。”r
胡一虎盯着面前的左轻侯,徐徐说道:“胡某欲得妖族之利,所以献身妖族,而左兄自命高洁雅士,此时却在妖族圣地,图谋妖族宝物,窥测他人之利,又百般掩饰,处处标榜。不知你我二人,究竟谁才厚颜无耻。”r
左轻侯道:“胡兄伶牙俐齿,不逊。左某甘拜下风。只是,胡兄真的相信,献身就能得到庇护和宽恕吗?”言落,便笑笑退了回去。r
胡一虎须发林立,怒不可斥,正欲作一了断,却被孙猴兄紧紧拉住,不容胡一虎挣脱,拉扯到殿门石柱旁,俯身其耳轻道:“胡兄息怒,大事未完,耻辱当忍,谨防他人得利。”r
胡一虎闻言一震,情绪渐渐平静。孙猴兄又细说殿中详情,两人便也安坐静待,再无声息。r
自胡一虎现身大殿,诛杀彪形大汉,驱走众人。林雅茹姐弟三人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司琪更是埋首姐姐怀中,不敢目睹殿中惨象恶煞。林雅茹腹中阵阵翻滚,口中一酸,己欲呕吐,忙强行忍住,转首向了因大师看去,见大师面容不改,毫不在意,方稍安心神,可口中却再难忍住,急急推开怀中司琪,取出随身锦帕,刚刚掩至嘴边,便已呕吐出声,锦帕尽湿,还有些许刚刚吃下的惨食。司琪乍见姐姐如此,忙取出自身锦帕帮忙擦拭,至于殿中的血雨腥风,哪里还顾得上理睬。想林雅茹本就身怀麟儿,正值妊娠反应时期,再见这般污浊血腥场面,怎能没有呕吐之意。邱小七徒在一旁焦急,看着姐姐痛苦,心里是难过万分,暗暗下定决心,即使拼了性命,也要保护好姐姐与司琪。r
林雅茹吐过之后,腹中即静,心神亦安,看着司琪满脸泪痕,便笑笑为其轻轻拭去。此时殿中正是众人唇枪舌剑之时,三人看着倒也觉得有趣,配着也笑了几声。不多时,大殿又归于寂静,惟闻峡谷中风声呼啸,殿内篝火终于渐弱,啪啪之声不绝,火光随着响声乍亮复暗,闪烁不定,倍添阴森。林雅茹心里不禁暗问,众人等待何人,又所为何事?r
不知道又过去了多长时间,疲惫的司琪已经在姐姐的怀里熟睡,靠在椅背上的小七也昏昏欲睡,大殿上依如原状,只是火光更弱,众人皆沉默无息,静待不知何方神圣。r
一只飞鸟,似雁似鹰似雕,飞来又飞去,这已是第三个来回了。终于这次飞鸟来得有点异样,当它盘旋一周再次飞走时,空旷的殿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影,是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r
林雅茹原以为此人便是他们等待的人,可随之便知道自己错了。r
来人头上带着秋笠,秋笠中空,秀发挽成英雄髻,有玉簪一枚斜插其上,周围垂着轻纱,不见其面目;一袭锦袍掩饰了身形,只觉得来人清秀挺拔,再无可察之处。秋笠乃是江南女子人人皆备之物,夏日戴在头顶便遮阳防晒,使人凉爽似秋,故名秋笠。值此深夜竟头戴秋笠更垂以轻纱,必是掩人耳目之意。r
跟在身边的孩子,年约三岁,眼睛在夜色中看来,竟是份外明亮,唇色鲜艳,琼脂玉肤,宛如神宫仙童,清雅秀丽逼人。r
来人似把殿中诸人视作无物,径直朝向林雅茹而来,来至面前轻声问道:“可是林雅茹?”|r
林雅茹扶开怀中司琪,答道:“正是”r
来人闻言,轻拨垂纱,俯首林雅茹耳边轻道:“我是青云的师母,是青云让我来寻你。”r
林雅茹骤然听到青云的消息,乍喜又忧且惧,一时脸色变幻不定,双手急抓住来人双臂,口中一时不知该出何言,断断续续急促道:“青云,青云,他在哪儿……”r
来人忙双手抚在雅茹肩头,低喝道:“雅茹勿急,此地不便多言,你们速随我离开。”语音虽低,却直抵灵魂深处,雅茹一震之下,心神稍复,看到来人眼中疑虑,方想到此处奇诡波谲的形势,忙点头道:“我们这就走。”言落,便站起身来,又对来人施礼道:“师母稍后,待我与本寺大师告别一声。”来人微微稽首,林雅茹便朝了因走去。r
小七与司琪虽不知何事,亦随之站起,看看来人复又望着姐姐。r
林雅茹来到了因面前,施礼道:“大师盛情照顾,雅茹铭记于心。刚刚得知了夫君消息,需要前去。雅茹特来向大师告辞。”r
了因从怀中取出一晶莹剔透的佛珠,放在雅茹手里,口中叹道:“原来夫人真是青云之妻。此珠可驱虫避邪,安身凝神,你身怀麟儿,却又奔波跋涉,正当所用。不要推辞,收下,长戴身边吧。”r
林雅茹看着手中的佛珠,散发着淡淡荧光,阵阵暖流从手心处融进身体,寒意尽去,通体舒畅,心静如镜。听到大师言语,林雅茹虽然眷恋佛珠带来的感觉,却也不想冒然收下,口中说道:“大师盛情已不知如何报答,这般宝物,雅茹不堪承受。”话音未落,林雅茹便感到腹中的胎儿竟然微微一动,仿佛欢喜不尽手舞足蹈。林雅茹不禁喜极而泣,因为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腹中孩子的存在。一直沉睡的灵魂直至此刻终于成熟而苏醒,拥有了自己的意识。林雅茹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现在有着两个灵魂,这是多么奇妙而又幸福的感觉。r
了因不理林雅茹忐忑之情,口中笑道:“雅茹不知,青云自幼与其姐寄宿在碧云寺中,贫僧看其长大,他成婚后方才离寺。其间多次邀我,去你家一聚,却屡次因故未能成行。没有想到,与你竟在此地此时相遇。送你宝珠,即是为你,亦是为青云之子啊。r
林雅茹眼里流下泪水,双膝跪在了因面前,大礼泣道:“青云常与妇言,大师养育之恩,待其如子,我夫妇二人心中早视大师为父。此刻青云生死未卜,儿妇不知如何是好。”言语哽咽,咋遇亲人长辈,似满腔委屈终得宣泄,抽泣出声一发而不可收拾。r
了因脸现悲戚,扶起林雅茹轻道:“务须太过伤悲,前段时日,青云曾与我相聚多日,后来他为其师送件东西向往飘香城,虽有劫难,料也无防。来人是青云师母,你可放心随她而去,当能尽知青云消息。”r
林雅茹闻言渐止抽泣,又微微施礼方才转身离去。r
司琪刚才乍见姐姐跪倒悲泣,便欲向前察看姐姐发生了何事,却被一小孩拉住,随后见到姐姐回来,便疾步迎去,未及开口,便闻姐姐说道,我们走吧。r
一行五人向殿外走去,刚至殿门,突听到一人轻声絮语,却又清晰入耳:“既已来了,何妨留下。”r
来人带着林雅茹诸人继续向殿外走去,脚步不停,口中答道:“我只是为顾夫人而来,事情即了,自该离去,尚且还有别事需为,不便久待,还望体察。”r
刚才声音又徐徐传来:“君若执意要走,她们三人必死无疑。”r
来人顿止脚步,林雅茹亦停子,回首望向殿内,目光停在了神像右前方一直静坐无言,垂首闭目的平凡少年。此时,依如原貌,可林雅茹知道,刚才的话语正是此少年所发,殿中诸人声音,林雅茹皆识,此陌生之音惟有少年可为。只是心里不明白为何定要师母留下。r
林雅茹师母缓缓转过身体,目光透过轻纱盯着殿中少年,少年如万年磐石静若山岳没有一丝波澜。终于,林雅茹师母叹道:“我若留下呢?”r
不见少年所动,耳边却听到少年声音再起:“她们本就是无干之人,我又怎会为难她们。”r
林雅茹师母静思片刻,沉声道:“好,我留下。”便举步走入殿内。r
林雅茹虽然焦急却也只得回转殿内,忽觉衣袖被一小手轻拉,侧身便见那俊俏男孩,清澈天真的眼神望着自己,嘴角含着蜜般甜腻的笑容,充满稚气的语声对着自己说道:“阿姨,叔叔让我告诉你,他没事,你别伤心。”r
林雅茹情不自禁俯身抱起孩子,轻声道:“阿姨,不伤心,你多跟阿姨说说叔叔的事。”说着话,便又坐在了原来的位置,一边和孩子说话,一边等待着什么事情发生,什么奇怪的人出现。r
篝火已经熄灭了,殿中似乎又要沉寂下来,可终究没有像从前一样。少年终于抬起头,睁开了眼,转首望着了因道:“还需要等吗?”r
了因仿佛沉睡醒来,语气即倦怠又慵懒,看着少年淡淡道:“来不来不在于我,等不等只在于你。”r
少年突然道:“你可知我怎么找到的你。”r
了因道:“我不该被万斯年所擒,虽然瞒过了他,却没有躲过你。”r
少年沉默片刻,高声喝道:“镜幻何在。”r
只听花发老人平静答道:“老朽近在眼前,何须如此吼叫。”r
少年竟微微笑道:“古某有事,需要先生帮忙,不免要以威势先寒其胆。”r
镜幻亦笑道:“能为古兄效劳,实乃老朽荣幸。古兄明知,何必又拿老朽玩笑。”r
少年眼中露出欣赏之色,身子忽然动了一下。左臂曲起,一指轻抚下唇,拇指撑在脸庞,身子向左微倾,似乎身下的不是座垫,而是六本木特制的躺椅,说不尽的舒适随意。r
少年悠闲的目光看向一直静坐殿口的胡孙二人,随口道:“先生以识人之术立足于世,不知这两人是何身份来历,竟能置身此殿。”r
未等镜幻答话,胡一虎就高声喊道:“老夫乃妖族当代虎王,你又是何人,竟这般口气。”r
少年不理不睬,似乎在等待镜幻之言。胡一虎见少年如此藐视,目光中不觉杀机隐现,可在不清楚少年情况虚实下,却也不愿冒然进犯,便不再出声,亦把目光望向镜幻,看其究竟能知道自己多少事情。历经风雨,怎会不知水深浪险,万事谨慎总不会错的。r
镜幻看看胡孙二人,转首对着少年道:“高大者,名胡一虎,本是位深山药农,想是在山中采药时,与妖族有了接触。在第一次神州大战中,出卖消息给妖族,促成妖族鹏城大捷,胡一虎实为首功,被妖族五虎将之一白虎看中收归门下。瘦小者,名孙智,乃胡一虎幼年伙伴,其父孙通,善于算术,被神农氏委以重任,总管秋收仓库。在其七岁时便随父亲移居云梦城,其父过后子承父职,孙智便出任云梦城百粮司,乃手握全城官民咽喉之职。”镜幻说至此处,嘿嘿数声冷笑,接着道:“在第二次神州大战中,妖族大军攻向云梦城,神农氏便拿云梦城为饵,欲阻妖族大军十日。自己率军突袭妖族圣地,更联络其他军力,想自外围进攻因破城不得而僵持在云梦城的妖族大军。为保万无一失,留在城中的各种物资粮草,兵士器械,实可抵挡大军一月有余。谁想在妖族围城第一日,城内所有的粮草仓库竟一夜尽焚,颗粒未留。城内军民混乱恐慌,哪能抵得住妖族大军的强攻猛打,不足三日就城破人亡。此战实乃第二次神州大战的转折之战,史称云梦城之迷。此迷正是指那场焚尽粮草的大火之谜,谜底则是,孙智,胡一虎二人内外勾结,里应外合,联手谋划演绎之。”镜幻话语微顿,转首看着孙智说道:“锦衣玉食,娇妻美妾,志得意满,颇有善名,如此美日,实在是不愿舍弃惟愿长存,但胡一虎以死相逼又以长生相诱,孙兄就不免因势随性,终见真我。”r
胡一虎,孙智二人,终于脸色大变,镜幻不仅知晓自己所作所为,更清楚自己所思所想,今日之局势恐怕不是自己原来之设想,一丝恐惧油然而生,淡定从容已无处可寻。r
镜幻接着道:“诛妖塔出世,神州妖族无一幸免,尽被宝塔所俘,但妖族势力并没有因为族人的离去而消失殆尽。胡孙二人正是妖族余势的最大受益者,不仅继承了妖族秘技,更得到了大部分妖族积累的金银财物。两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商界巨贾,遍布天下的胡记钱庄与通智米行,正是分别属于胡一虎与孙智。”r
镜幻此言一出,别人未觉怎样,但司琪与邱小七却倍感惊奇。对于普通人来说,什么魔界,三才宫,七星堡;什么诛妖除魔,争霸天下,离自己都太过遥远,更不是自己所能改变所能左右。平凡日子,钱粮才是生命攸关的大事,其他的都是茶余饭后之谈资罢了。r
胡记钱庄位列神州三大钱庄之首,犹为世人所称道的事情,是历史上第一家发行银票的钱庄,其发行的飞虎票,是唯一能在神州大地畅通无阻的银票,如虎添翼流通天下。无论大城小镇,穷乡僻壤,都有胡记分店,绵延千年,信誉坚固。想多少游侠浪客,商贾旅人,身怀银票纵横天下,再无往日之累赘,真是方便快捷。曾有谚云:宁要飞虎票,不要三株钱,便是指胡记钱庄所发行的银票。至于三株钱,则是轩辕帝首倡,今时有三才宫发行的官币。r
通智米行的店铺分布,比之胡记更多更密,而尤为深得民心的是:若逢灾年,只要真实无钱无粮者,皆可向米行借粮,不加利息不限时日,无力偿还亦不追讨。真是解民之难,慈悲为怀。如此长年累月积累,竟是每家米行每日还粮人多过买粮人,借粮时间虽说有长有短,但感恩之情皆是真挚诚恳。在平常年月,风调雨顺,米行便与农家商定,借给农家良种,待成熟后再以三成新粮还于米行。如此则两利,农家得良种又省本钱,收成更多,米行以低价获得优质米粮,便可高价卖给富人高官,各大势力统领阶层,获利更多。r
如此两大商家竟然是他们两人的,司琪与邱小七不仅对他们看了又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