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绍好不容易在定云关前,使用师父的腰牌骗过护送数千百姓前来广汉属国屯田的护卫军,将婶娘母女俩从他们手中接走。
他以为有了师父的腰牌,就可以他们是谎称一家人,可以随便离开广汉属国的地界,不料就在进入定云关的时候,汉人守军还要他们出示官府批准的往来批文,也就相当于后世人所说的通行证。
其实袁绍跟孙钟也不了解他师父的意思,师父意思就是要他们在广汉属国管辖的范围内躲一躲,只要不在广汉城的管制范围内让大军看见就可以,他们却以为师父让他们自谋生路。
他师父赵道长既然已经答应他的祖父,要带他见识一下世面,怎么会这样就不管他了呢?袁绍还没有发现是自己跟孙钟想得太多了,没有发现自己误会了师父的意思。
袁绍跟婶娘骑着一匹战马,孙钟带着玲儿开路,他们母子俩分别多日,攒下了很多话要跟袁绍说,所以故意放慢了速度。
“婶娘,我好想你跟玲儿啊!不过这次我们还得找个地方安顿下来,还要委屈你们了。”袁绍回头靠在婶娘怀里,这时已经是泪汪汪的了。
袁绍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投入亲人的怀抱里接受关爱了,每次看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沧桑感,他想着,这也许就是亲人之间所存在的那种牵挂吧。
他真的很难过,原以为凭着师父在广汉属国的地位,将婶娘母女俩接来,就可以改变她们的命运,却没有想到,世事多变,等来了婶娘,自己却是无处安身,又如何去给婶娘母女俩过上幸福的日子呢?
“绍儿,婶娘是奴婢,走到哪都是要为绍儿做牛做马的,怎么会觉得绍儿委屈了婶娘呢?”孙四娘搂着袁绍,把他当做亲儿子看待。
袁绍可不是要把疼爱自己的婶娘当做奴婢看待,他恨不得现在就有自己的基业,然后带着婶娘与妹妹过着高枕无忧的日子,在袁绍充满喜悦的脸上,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孙四娘看到袁绍很牵挂她们母女俩,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对了,婶娘,我祖父没有将你跟玲儿的奴籍给消掉么?”
袁绍知道,在大汉王朝里面,一个人要是以奴仆的身份存在,就注定他们要吃苦受累一辈子,想要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就必须把奴籍取消,还原成为自由之身,他不知道祖父为何送了婶娘来这里,又不给婶娘她们解除奴籍。
“绍儿,此事是婶娘的主意,不怪家主,婶娘要是还了自由之身,恐怕就不能照顾绍儿了,这些等你熟读了大汉的律法,就没明白了。”
孙四娘说着,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在告诉袁绍,她们母子关系现在已经到了难舍难割的程度,希望一家人可以一辈子相依为命。
袁绍想了想,突然想起了后世人挖掘出来的那些大汉王朝史料,自汉高祖刘邦时期起,大汉王朝非常重视百姓的生存问题,规定每隔一段时期,就要各州郡乃至皇宫大院释放那些女性奴婢回家,只有特殊情况才能延长奴婢的奴籍。
不管是奴婢还是庶民贵人,成年妇女如果未婚,轻则遭受牢狱之灾,重则引来极刑,如果婶娘的奴籍解除,像她这样的寡妇,要么嫁给他人,要么接受处罚,这样她就不能照顾袁绍了,不解除奴籍,婶娘的婚事还是掌握在祖父那里,看来他错怪祖父了。
反正婶娘的奴籍随时可以解除,袁绍现在就不再去考虑这些事情了,而是考虑怎么样给婶娘母女俩过上好日子,他觉得,自己现在是婶娘的主公,不能给婶娘她们带来荣华富贵,就是自己没有本事,他渴望得到一个世人认可的地位。
“婶娘,绍儿想好了,等到天黑,咱就去我叔祖父蜀郡太守那里投奔他,不知道我祖父有没有提及过这件事?”
袁绍知道,凭着祖父兄弟俩的关系,他只要给叔祖父一句话,就可以让自己也像董卓那样大富大贵,这样他就可以给婶娘母女俩一个稳定的生活,所以就打听起了祖父有没有这样安排他的去留问题。
“绍儿,你祖父在婶娘来广汉属国的时候,他再三嘱咐婶娘,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你离开广汉属国,他说大汉王朝唯有这里属于外族人统治,你可以在这里打好基础,一定要你在这里好好呆下去,现在朝廷又不平静了起来,咱哪也不去,好吗?”
袁绍听了这番话,才明白祖父的心意,袁绍想着,原来自己的想法跟祖父的想法还存在着一段很大的差距啊,祖父想的东西比较周全,自己有些鲁莽,心里暗自庆幸刚才没有走成,不然的话,又要瞎忙活一阵了。
孙四娘喝了一口水,继续说道:“就在绍儿假装落入陈留护城河的那几天,就有个跟你长得十分相似的矮人冒充绍儿,当时婶娘也蒙在鼓里,还以为真的是绍儿你,没想到此人是想冒充绍儿你混入袁家刺杀你祖父,好在你祖父他们早已识破次奸计,袁家才得以平安。”
袁绍听了婶娘的话,额头不禁冒出了冷汗,如果现在自己冒然去找叔祖父的话,他们没有任何凭据,估计叔祖父也不会收留他们,祖父远在京师,也不会相信他真的就在叔祖父那里,看来自己的打算已经泡汤了。
一想到有人冒充自己想暗害亲人,袁绍的脑海里第一个想的就是梁冀,可能是梁冀已经知道自己的本事,身边又恰好有个长得跟自己十分相似的矮人,然后就随便找个理由,把奸细打入祖父家,他真的很想现在就杀了梁冀。
“婶娘,冒充绍儿的阴谋是不是那个大将军梁冀所为?”袁绍睁大了眼睛问他婶娘。
现在已经说到了袁绍最想听到的事情,袁绍干脆把后背转过来,面对面地扎在了婶娘的怀抱里,母子俩低声细语地说着与袁家生死攸关的大事,多日不见,他看到婶娘的脸上开始出现了一些细纹,心里有种岁月不饶人的感慨。
“那不是,而是一个叫金昭的方士,此人跟随家主多年,一直想找机会暗害家主,他身边养有很多奇人异士,发现门下有个矮人跟你长得十分相似,所以就谋划了此毒计,好在家主及时识破,不幸的是,现在还没有除掉金昭此人。”
袁绍不禁为祖父捏了一把汗,他仔细一想,才发现,自己刚刚与生父相认的那一天,因为生父的夫人不喜欢自己,是那个金昭道长在祖父面前说好话,原来是金昭这个杀千刀的有这么个阴谋。
如果事情真的像他推断的那样,那生父袁逢的夫人梁氏会不会也是其中的主谋呢?
“婶娘,那我生父的那个梁夫人呢?她最近怎么样了?”袁绍仰着头问婶娘。
“我说绍儿,你惦记着她干什么?你知道么?梁氏一直想帮她大将军哥哥梁冀暗害你亲人,想削弱袁家的兵权,已经被你伯父休掉了,现在袁梁梁家势不两立,因为你祖父早有准备,梁冀才没有借口下手,看了朝廷又要发生变数了。”
袁绍知道,以梁冀骄横跋扈那个本性,迟早要招来朝野有识之士的讨伐,像祖父这样名满天下的重臣跟他发生正面冲突,那是迟早的事情,想到祖父现在已经安插家中多位族人在各地,就算是可以指鹿为马的梁冀也没有办法跟袁家相抗衡,袁绍才松了一口气。
“绍儿,你祖父还要婶娘告诉你,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说你是袁家的后人,就以赵道长的徒弟身份去行事,你明白了吗?”孙四娘说着,脸上露出了一种忧郁的眼神。
如果连婶娘都要替他担忧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梁氏家族所谓的垂帘听政应该要告一段落了,要么她们取刘氏而代之,要么她们跟着邓氏走着一条不归路。
不管梁氏一家是成是败,袁家注定要成为她们的死敌,他明白祖父为啥要他隐姓埋名,那就是要给袁家留下种子,将来有机会派上用场。
“那就是连我叔祖父也不能相见,对吗?那祖父意思就是要我们呆在这里守候他们的消息了?”
袁绍现在的脑海里充满了很多疑惑,他也不怎么了解皇城里面的纷争是什么一个样子,只希望祖父可以在每次的争斗中化险为夷,来日他们子孙再次重逢。
“是的,还有,家主托我送你一样东西,你千万不能让他人知道了,你师父也不能,知道吗?”
这是袁绍预料之中的事情,既然祖父要他长久呆在这里,那祖父肯定会给自己送一些信物之类的东西,但是不知道婶娘所说的东西是啥,他看了看孙钟,看到孙钟一直在望着前方,四周没有其他人,就回头望着婶娘。
“婶娘,啥东西?我师父为何不能知道?”
“嘘!东西就刺在婶娘的背上,还有玲儿的背上,婶娘要喝了就,脱下衣服你才能看到,家主托付我一定要让你早点记住,这个我们找个地方了再说。”
袁绍突然想起来了祖父家里的密室,看来祖父应该是把一些分布在各郡国的袁家死士的名单之类的东西交给自己,既然祖父要把这些重大的东西交给他,说明祖父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带着袁家跟梁家一决雌雄了。
“好的,婶娘,这次咱回头再说,对了,绍儿想吃面食了,这一带都习惯于吃谷物,绍儿有些水土不服了!”
说话间,孙四娘从袁绍那张有些变暗的脸看出了他的心思,便从包袱里取出两个烙饼给他。
袁绍拿着烙饼,加快了速度赶上孙钟。“孙头,赶紧找个驿站,咱先去住下来,你还得回去找我师父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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