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屋子里，曾经有一个人。”克里斯清楚地记得那个在屋子里独自呻吟着庄周与蝴蝶的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也随着城堡里的人群离开了这里。r
“哦，也许。”面具男子蹲下身去，似乎要在这蒙尘的地面上寻找一些什么。r
“他在哪儿？”克里斯问道，r
他用手指抹着柚木地板，擦去灰尘，露出上面斑斑点点的血迹，然后抬头望向克里斯，“他死了。”他那样说。r
在她听到这个消息时，嘴微微地张开，是的，多多少少，这回答有些出乎意料，因为在见到他的一刹那，她曾用一种女性的富于幻想的思维设想过，跟前的这个男子就是在这里自己曾经与之交谈的人，可是，他却说，他死了，于是原本的想法整个地分崩离析，她必须得在广袤的思维碎片里另避蹊径。r
“我想，你应该将注意力放在我的身上，我的小鸟。”他那样说着站起身子来，弹了一下触了灰尘的手指，掸去附著的轻薄灰尘。r
“是的，我想从您那里了解一件事情，无论如何。”她那样说。r
“我很乐意知道，你话中的‘无论如何’到底是何种含意。”他那样问向她，“是否可以将其理解为，‘无论付出任何代价’？”r
他得意地发表自己的设问，然后蹲下身来摆弄着碎镜片，似乎那里有另外一片天地，有另外一个玄机，那里有他想要找寻的所有答案。r
“我想我是乐于付出与之相应之对价的。”克里斯看像他。r
他转过身子将被打碎的镜子支起来，将镜片中的一枚放在窗台上，另一枚放在离窗台二步之摇的地板上，然后他拎起一片镜片回到克里斯汀身边，他操作的手法是那样的娴熟，让人觉得他曾在无人的时候练习过成千上万次了。他落在镜片上的眼光里，有一抹类似微笑的物质，镜子里映着一楼走廊里安斯艾尔•威廉姆斯的画像。r
“他曾经用这种光学反射的方式观察了这令人悲伤的邸宅长达十二个月，直到季节里的潮湿渐渐地消失，直到熙攘的人群像候鸟一样离去。”r
他说那些话时的表情淡漠，优雅凌驾于悲伤之上，她望着镜中他的神色，那微微翘起的善于表达感情的嘴角在充满诱惑地吸引着你的目光，侧脸之后是镜子里投射着的这城堡最底层的状况，虽然知道镜子可以清楚地反射现实之中的存在，但是他是怎样用尽曲折的手段来呈现那些丰富的角度的，她无法获悉。r
“你并不介意陪我一起参观一下这座荒弃的城堡，我想？”他像抛一件毫无用处的东西那样将手中的镜片抛下，镜片借着他手指间的力气重重地摔在地上，在尘土中水滴一样碎掉。r
完全被他所左右了，她意识到这一点，穿上另外一只鞋子，随着他走出那间阁楼。r
蜡烛的光在楼梯里映出巨大的阴影，他脚步轻盈，如果不是被他的影子笼罩着，克里斯汀甚至会忽略他的存在。r
鞋子敲击在罗马砖上，发出让克里斯不喜欢的声音，是的，这些声音在一片瞿静里，显得太过喧嚣。r
第六层，他拐进走廊推开虚掩的门时，风从碎了玻璃的窗子里迅速地涌进来，把白纱的窗帘吹拂起来，纠合着月色，让人浮想联翩。他将蜡烛放在桌子的一隅，房间四围书架的横板由于重物的撞击而断裂，曾被谁粗鲁地对待过似的，呈现出残破的划痕，那些昂贵的书籍像没有被人好好安放的宝贝一样，遗落在积满灰尘的地面，到处是书，像鸟的尸体一样展开书的翅膀，哀悼一个王国的蒙尘。r
他从地上捡起一本，拂去书脊的灰尘，上面呈现“蔷薇骨头”的鎏金字样，他的嘴角附带着那种因找到它而满足的表情，“这就是是限量版。1843年发行，总共印了一百册～”r
“你为什么要去参加学生的舞会？”克里斯汀问道。r
他将书安放回书架的某个角落，他转过身来望向她，“因为我喜欢那种人类之间存在的不敢直面的胆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