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低下头去,望着散落在地上的书籍,口中传出尘埃般的叹息。r
他黑色的身影淹没在月色之中,缓缓地向她伸出一只手,似乎想要接住从她口中传出的轻轻叹息。r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窗子上,这所房间与劳伦迪乌斯房间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有一扇窗子,所以,无论从色泽还是情绪上都没有到达那种让人窒息的程度。r
“克里斯汀•斯图尔特,现在可以讲出你的请求了。”他那样说着,注视着她,似乎在进行一场仪式。r
“我想知道泽斯•劳伦迪乌斯•威廉姆斯子爵的下落。”她直接摆明自己想要了解的答案。r
“从某种意义上讲,你把他的称谓搞错了。即使他被贯以‘威廉姆斯’之名,他也永远无法承袭威廉家族的爵位,他是保罗•达坎尔•威廉姆斯伯爵的外孙,按照英国爵位的因袭原则,他并没有承袭权。”他不遗余力地向她解释道。r
“那么,泽斯•劳伦迪乌斯先生在哪里,我想知道他的下落。”克里斯汀问。r
“你为什么如此肯定我能够针对这件难办的糟糕透顶的事情给予你答案呢?”他那样讲着,嘴角露出狡黠的笑意。r
“安斯艾尔•威廉姆斯,您是安斯艾尔•威廉姆斯不是吗?”克里斯汀显然已经很肯定这件事情了,是的,安斯艾尔•威廉姆斯,威廉家庭的一名成员,保罗•达坎尔•威廉姆斯伯爵的儿子,泽斯•劳伦迪乌斯的舅舅。r
“我亲爱的克里斯汀,为什么如此肯定这件事情呢,连我都几乎为你坚决的言辞而怀疑起自己身份之真实性来了。”他说着走近她。r
“所有的关系,我已经在思想里来来回回地推理了成千上万遍——关于他可以推测出一千种一万种的可能,但它们都无法完全的成立,每一种可能,只要再给出我需要的任何一条线索就足以确认命题之真伪。这就是我为什么确信您就是安斯艾尔•威廉姆斯。”她那样说着,不想让他再无谓地否认自己的观点。他手上的戒指太过眩目了,生活在维多利亚女王时代的人,大概都知道那是这个时代最绚烂的贵族才有资格配戴的宝物——茶屋的侍者、舞会上那个戴着魔鬼面具的男子、安斯艾尔•威廉姆斯——他最终以安斯艾尔的格式出现在自己的生命里的。r
“我亲爱的克里斯汀娜,”他将她的名字极尽婉啭地从口中倾吐出来,向她伸出他过于苍白的修长手指,克里斯汀隐隐约约地感受到下巴底端有被手指抬起的微凉,她执拗地低下头去,似乎不想顺从他的任何想法——不知道这是否与他手指上的灰尘有关。他放开手指尖触碰到的她脸颊上的那一角肌肤,余兴未尽地转过身去,舔了一下自己的指端,似乎那上面已经沾满了五月玫瑰的芬芳。r
“谁都没有办法质疑你的诚心。然而,在此时,你是错误的。现在让我们开始吧,记住我的名字吧,希律•亚度尼斯(HerodAdonis)。”他不设防地转过身来,那样冲着她道。r
“希律~”她重复着他的名字。r
“对,希律。”他重复着那个名字,“喜欢吗?”r
“嗯~”她的声音缓缓的,似乎是在质疑,事实上她依旧不肯放弃他就是安斯艾尔的想法不是吗?然而,并没有坚持己见的必要性,这个她是明白的,“你喜欢这个名字?”她的言外之意,自己也并不否认他曾以安斯艾尔•威廉姆斯的格式存在过。r
“聪明的克里斯汀,我的小鸟,果真不了解这个名字的含意么?”希律那样询问着她,似乎是迫切地想要告知她关于这名字的意见。r
“为什么要知道,也许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罢了。”她那样讲着,即使事情与她原本的猜测背道而驰,她也不打算就此推翻自己所有的推测。r
“以你们圣主耶稣的名义嘲笑你,你这虔诚的信徒!”他走上前来,用纤细苍白的手指拉出她脖子上戴着的银十字。r
然后,他让她的银十字暴露在灰色的围巾外,静静地转过身去,“希律!叛逆的罪恶之徒!为了杀死襁褓中的耶稣,古犹太国国王希律曾经下令对伯利恒所有两岁以下的儿童格杀勿论。然而,他人生真正的杰作却并非如此,在此之前他曾杀死自己的哥哥,夺得王位霸占了自己哥哥的妻子希罗底,并且渴求于她的女儿莎乐美。”r
如暴风雨一样激烈的语句在瞬间停顿下来,紧接着,他回过头来,盯着她的眼睛,“我粗心的小鸟,克里斯汀,耶和华的信徒,你竟然连这段美妙绝伦的人间喜剧也不晓得吗?我可真要怀疑你在教堂里到底都在做些什么了~”r
克里斯没有回答,她的眼睛里映射着他的身影,寂寞的身影,他的两个转身,就像独角戏演员一样,前一个演的是他自己,再转过头来,便是克里斯汀。r
他一定受过什么创伤,她这样猜测着,这座寂寞的城堡里,到处都有他的影子。“记住这个名字吧,我的小鸟。这是苏醒之后这个世界对我的称乎。”他的声音慢慢地平静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