泽斯的手指从杯缘离开，那杯子在盘子里转了最后一个无力的圈圈之后便晃晃荡荡地稳坐在属于它的位子上了，他转过脸去看着用手拼命地揉搓着满面皱纹的脸，他只看到克鲁斯的侧脸，可是那蓝色的眼睛在扭曲的面部显得多么悲伤啊～r
“我在半年前给了他5000英镑，如果没记错话～”他那样说着，显然的，在一个不知情的人看来这些钱的确是足够了，更何况本•巴洛伊斯可不是一个什么也不干的花花公子，他的画足以卖到威尼斯最高的价码！r
“您根本不了解其中的情况～”克鲁斯转过脸来望着他，他面部的悲伤并没有因为泽斯的这一句提示而稍微好转，“他颜色里的绿色是孔雀石，红是卡丹次，黄是鹅姆松，哦，总之就是那些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挖不到的稀缺矿石，它们得从南非运过来，可恶的英国政府是不屑于运那些小矿石的，航行二个月的时光，如果是运钻石的话要划算得多呢！”r
“可他执意如此，你知道～”泽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但是，去伦敦的话，我想他大概不会反对。”r
“不，您完全错了伯爵，因为海上的气候太过湿潮了，那对他姐姐的肺太不利了，事实上，即使我不去电话也会猜到他的回答的～”克鲁斯很有把握地道。r
“他姐姐那个小野种已经多大了，也许离开一二个月的话并不成什么问题，她的那个好小子应该可以照顾她来着——我是说，我再给她们4000英镑。”泽斯提着意见。r
“那不成伯爵。”克鲁斯似乎是在跟自己任性的伯爵谈生意似的那样一口否决。r
“到二月就回来了，我们只是去伦敦过个圣诞节！我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那个到处是雾的鬼地方！”泽斯似乎已经有些不耐烦了，r
“哦，鬼地方？！”克鲁斯显然是他的言辞很不满，无论如何他不应该那样说那个城市，他无意于再争吵下去，于是转移话题，“马车就停在楼下，如果可以的话，现在走最为合适，因为，您的和真人一样比例的肖像画实在是太惹人耳目了。”克鲁斯那样给泽斯提着意见。r
性格里的温顺——那一种近乎邪恶的温顺让他压制住心里的渴望，他苦笑着点头，“是啊，是啊，它比我还具有吸引力～如果非得这么匆忙的话，你给安妮去电报了吗？让她直接把我定的衣服送到玛格鲁路的公宅，这一次，她大概不会再抱怨到邮局程序的麻烦了～”r
“是，伯爵。”克鲁斯那样答应着出去了，r
他掀开蒙着画布的画像，它实际上已经比自己年轻十岁了——画像中的自己永远都是二十一岁不是吗？r
他的食指顺着鼻梁滑下来，可以在指尖的那一寸皮肤里感受到肌肤的光滑与饱满，他心满意足地将自己的手指收回来放在肖像画上自己鼻梁的部分，那道精心加上去的高光里似乎拥有同真正的皮肤同样的质感。r
瞧，上帝给了我们多么美好的青春啊。他脸上笑意十足，然而，人类却诚惶诚恐地度过日日年年，无力地看着自己最终垂垂老矣——r
他“哗”的一声将画布从新盖在画像上，然后向后仰身坐进了沙发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