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叫马车过来。”他那样说着的时候手指已经在电话拔号盘上轻快地绕一圈了,r
“不要!”r
从关于服装的联想中醒转过来,她的手朝向他伸过去,就像是要阻止即将对自己执行枪决的人一样,她的眼泪哗然而下,泽斯惊讶于她的表情,他将听话筒放回电话机上,“那么,我送你回去。”他那样说。r
她没有回答,微微地低下头去,为自己的落泪感到羞愧。r
克里斯汀走在前面,一出门便制止了尾随其后的泽斯,“不用了,您没有必要非要送我回去……”r
泽斯低声应了一声,在他的思维里,每个女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方式,在未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前,是不可以强硬地加以干涉的。r
他站在门口望着她走下楼梯,然后才关上门,坐回沙发里,他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然后迅速地熄了灯,让自己彻底地沉浸在将近黎明的黑暗中。r
浓郁的雾气环绕着四围的建筑物,她站在那根电线杆下面盯着窗子里的灯光熄掉了,威尼斯的雾气让她感受到异国的寒冷,她扯了扯披着的燕尾服,将礼帽戴在头上,缓缓地向前走去。r
不知走了多久,她在一家24小时营业的店铺前停下来,要了一盒香烟,花店还要过一阵子才会开门,于是她重新走回去,倚着电线杆抽出一只来,就是在这个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忘记买火柴,她回头望一眼,觉得那个店铺似乎已经格外的遥远,便没有折回去。她就那样刁着女式香烟,睡去了似的想着来来往往的事情……r
清晨的街道寂静无人,泽斯背着巨大的包裹得很好的画像下楼,就是在这清晨的第一条声音里,她缓缓地抬起眼睛来,r
四目相对的时候,她不知如何是好,香烟从口中跌落下来,为了回避他的目光,她竟傻瓜似的弯腰去捡,然后捡起了以后,在手指间踟蹰着,却终于不知接下来该对那支烟如何处置了……r
“你一直在这里?”泽斯那样问着,话语里似乎有一些难以明状的痛楚,r
她缓缓地抬起头,就在目光重新碰撞的一刹那,她再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眼泪被强制执行,她迅速地转过身去,真有一种逃掉的冲动,可是她却重新将脚放在了那里。r
泽斯向前跨了一步拉住她的手,将她抱在怀里,她感受到他穿着的毛衣有一种温暖到极至的感觉,他的手指扣进她浓密的长发,顺势扳起她的脸庞,仔细地端详着那种他还不熟悉的美丽,“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女人!”r
她感觉到他的气息从自己的头顶覆盖过来,温柔地在自己的身旁游移。r
“冷吗?”他那样问她,r
不等她回答,他就吻了过去,似乎这亲吻可以将清晨的寒冷赶跑似的——于是他的亲吻也变得名正言顺、理所应当了。有来往的行人站在远处指指点点地望向这里,然而并没有打算停住自己的脚步。r
他抽出她指尖的那根粘了泥土的香烟,丢在地上,“现在回去吧。”r
他说那话的语气,就好像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一个世纪之久了。r
克里斯汀望着他,泪水安静地落下,她无法开口,因为,她知道与泪水混合了的声音是那样的难听,它们的混合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存在——破碎纠缠,让人难以再维持虚伪的坚强外壳。r
他拉着她奔上楼去。r
画像在橡木地板上碰出沉重的声音,她站在门外,安静得像一只小鸟。r
他将她拉进来,掩在自己的怀抱里,他的拥抱那样紧凑,似乎要赶走她身上淡淡的冰冷,挥散所有的雾气,暖遍她肢体的每一寸肌肤。r
克里斯汀从他的胸膛里抬起头,踮着脚尖以便升高自己的身体,她扬起手捧着他的脸,眼睛里闪烁着火焰的光芒,那双眼睛里所投射的,是整个劳伦迪乌斯的世界啊!他若无其事地在这个世界上的平庸之辈中美丽着,以自己与生俱来的美,得体地,与自己无关地展现在世人之面前,任凭整个世界在自己的统治之下为之疯狂!她对他的喜爱就像火焰那样訇然而至,在他的面前,她可以看到的除了滔天的大火以外,便是那火熖中瑟瑟发着抖的自己的世界了。r
她在用目光一遍一遍重申着他的美,就像是上帝的存在一样,她的呼吸缓缓上升,似乎在宣告她要亲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