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月清爽地一笑,“有过十分要好的朋友么?在这之前。”r
克里斯想了想,然后点头,“只是有一阵子没有联系了。”r
“也有过十分要好的朋友来着,可是后来离开了!”听到这里时,克里斯似乎可以感受到霜月讲那一句话时遥远淡寞的无奈,那无奈里,多多少少是有一种独特的,只隶属于这个日本女子的悲伤。r
在谈到朋友的时候,他们各怀悲伤的心事,这个世界上的悲伤大抵相同,正是这种悲伤让她们更加的契合了~r
“嗯~”她轻轻的叹息着,但是那叹息却听起来有种不是自己被世界抛弃,却是自己抛弃世界的感觉,“本来以为,为神所唾弃的自己,可是没有想到,竟然有机会来这里学习西方艺术。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对不对,你也知道这里全是达官贵族的子女吧?”r
克里斯望着她,那话语里的悲伤起起落落,然而,无论如何的幽远漫长,似乎也只有一个发端,只是那发端一定深埋在她少女的心底,是不太亲近的自己无法冒昧问出口的。r
“搞文学不去看莎士比亚为什么要跑去充满油墨味的教室听那个枯燥的课程?”霜月似乎觉得总是自己自说自话了,于是便重新将话题绕到克里斯的身上,她似乎已经可以明白,克里斯是从来不会主动和你说什么的,霜月可以看得出她是那样的一个女人——而且她的心里,一定也有一处无法触及的城堡,黑暗、阴霾,旧迹斑斑,爬满蛛丝。r
“我有一个,朋友,曾在这里教授这门课程。”她那样斟酌着辞句说着。r
霜月点点头,然后起身走了,“明天找你,不用过这边了,不忍心看到你乌黑柔滑的黑色丝绸裙摆上被染上杂乱的色泽~”r
克里斯望着她的背影,讲那么些话的时候,她甚至头也没有回一下,洁白的手臂在头顶招摆着,是挥手告别的意思。r
傍晚的时候,她走出校门,她是在那群女人开始谈论皇家禁卫队的时候离开的……r
宿舍是一个可怕的地方,那几个穿得像锦鸡一样的上流社会的小姐不是拥在一起比谁戒指上的钻石更大,就是讲最时新的帽子款型,要么就拿着伦敦邮寄过来的杂志或是报纸看些略带桃色的花边新闻。克里斯听着她们兴趣盎然地讲着某某公爵与自己的第二十六任女友分手了,还有某位高官的太太到巴黎度假时突然失踪了,然后两个月后又自动回到了宾馆的寓所……看着那些堆得像蛋糕一样的上面插着某种鸟类羽毛的帽子在半空中晃来晃去就有一种腻到肠子里的感觉,虽然知道过不了半个钟头这些打扮精致的小姐们就会离开这里乘上校门外接她们的马车去赴N伯爵家的宴会,但克里斯汀还是受不了她们身上的胭脂混和了各色据说很是名贵的香水的浓重味道,整个屋子都被她们弄得乌烟瘴气。r
正如克里斯讨厌她们一样,克里斯也被她们讨厌了,她们不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说克里斯出门时戴的那顶礼帽是捡来的某个男人的旧货,就是暗地里指责她枕头下面一直放着的那本《蔷薇骨头》是过时的老童话,r
“天呢!她竟然看那么低级的书?简直幼稚不堪!真是不可思议校长怎么可能让一个戴着男人旧礼帽并且还在看儿童故事书的女人进到圣安德鲁斯的文学院来!哦,天呢,这一定是中了邪了,乱了套了!天呢,圣安德鲁斯学院简直无一点规矩可寻了!”r
当然,她们的批评还不止如此,听了她们的似乎是在背地里加以议论但是又毫不惧怕你会听到的言辞,克里斯终于知道这个世界上的话语可以修饰以如此夸张的表情。r
被那样的人讨厌,是一种挺不错的感觉,她突然之间,无奈地觉得,也许这也是霜月邀请自己成为她的朋友的原因吧——这个世界到处长满了平庸媚俗之辈。r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总是阴雨绵绵,可是比起伦敦的阴霾来,这里的空气让人舒适多了,最起码这里没有“呜呜”乱叫的客运货运轮船,不过,那些所谓贵族子弟到处骑了马溜达倒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r
“红鞋子~要不要一起去奇默达斯庄园,杰奥公爵要在山腰上举办篝火晚宴,就是那个满脸长满雀斑的查尔斯,他的老爹,到会的人都会发给精美的面具~”r
据绝皇家骑士的邀请,可是那个不死心的男子还是执意要留下自己的名字,“约翰,约翰•布朗”r
“克里斯汀•斯图尔特。”出于礼貌,她那样回应着。r
那骑士欢快地向她招着手,她也向他摆摆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