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那天上午克里斯汀去趟房产公正处,因为是休息日,那里只有一个耳朵不好使的门房在看守。r
在回来的路上她顺便去了教堂——以前多多少少是因为谨尊安的教诲,可是六岁以后就不同了。她开始有了自己的心事,开始意识到上帝的重要性了——其实上帝是值得怀疑的,或者说,她根本就没有相信过它的存在,可是生活里有太多让你痛苦或是偶尔感到绝望的事情,这不是靠努力可以避免的,有的时候你只能依靠上帝。r
就好像,你所希望的,是这个世界上近似奇迹的一样事情,你便只能相信上帝,或者你宁愿相信上帝——因为相信上帝毕竟比铺天盖地的绝望来得温柔一些不是吗?r
然而,生活有的时候总是会让你处于那种困兽之斗的状态,这是十分可恶的事情——尤其是对于那些怎么都不肯认输的人。r
马车在圣安德鲁斯大教堂停下,她给了马车夫五个便士,那男子感激地说了好多谢谢,雨水细如抽丝,没完没了地下着,出门的时候忘记带伞,现在才注意到雨的势头有些大了,虽然是安息日,可是来教堂的人并不多,有钱人家的太太们是从来不会自己亲自去教堂的——他们更乐于一边喝下午茶一边听穿着红衣的神父为他们讲经布道,他们安息日的下午茶向来都是就着神父带过去的圣餐一起吃的。r
克里斯汀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更何况又是这样一个下雨的日子。r
几个安息日到教堂帮忙的小基督徒将她带到教堂的中厅,这里空荡荡的,那几个无辜的小家伙在圣位前洒了圣水,等克里斯行过仪式之后,他们其中的一个匆匆地跑过来——他去打探这个下雨的日子里除了那几个聋得听不见的老教士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人。r
“赫尔也出去了,今天一个人也没有。”他遗憾地道。r
“没关系。”克里斯那样说着,望着那个黑色卷发,皮肤苍白的瘦小孩子,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女孩,简直漂亮极了。r
她没有讲多余的话,不过她眼睛温柔的注视却让那孩子心头的愧疚烟消云散了。r
“赫尔出去了吗?”一个声音从浮雕的大理石柱子后面传出来,他们不禁全都回过头去,孩子们几近欢呼地跑上前去抱住那个穿着骑装准备将皮手套戴在手上的身材颀长的男子,那几个可怜的小家伙几乎都只到他腰部中间,所以,他们便趁着那种优势在他的腿上打起了转——r
“吉尔贝尔说您出去了!这个马虎鬼,我不该让他去打探消息来着!”那个个头稍高一些的孩子又惊又喜地讲道。r
“是老巴恩斯告诉我赫尔到奎宁夫人那里去了……我也以为今天见不到您了呢!”那个叫做吉尔贝尔的孩子大声的辩解着,当然,他也为刚才的消息是虚惊一场而感到异常高兴。r
“今天不去奎宁夫人那里去了,我们不能放着在下着雨的休息日亲自来到教堂礼拜的虔诚教徒不管而去赶那群将圣餐当作下午茶的虚情假意的家伙们的场子不是吗?”他拍着每一个孩子的小脑袋,然后将那个叫吉尔贝尔的男孩子抱在怀里,让他坐在自己的弯着的胳膊。r
克里斯望着他高大的身影,那个挺好看的孩子叫吉尔贝尔,真是个好名字。她仔细地望着那个孩子,应该不是纯正的苏格兰血统,多多少少,那细长的鼻子,有些东方味。r
当她注意到自己在想什么的时候,便慌忙制止自己——也许因为自身有一半东方血统的缘故吧,所以,在见到具有东方柔美气质的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妄加臆测。r
孩子们知道接下来神父要做什么,于是跟他约好晚餐时候见之后就迅速地溜走了。r
他们欢快的笑声让克里斯汀感到悲伤,然后就敏锐地感受到自己的悲伤是不合适的,于是她将自己的神思从遥远的回忆里牵了回来。r
“在下布兰卡•赫尔巴哈神父,”他优雅地颔首向她行了一个便礼,r
“您好,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听忏悔~”克里斯一丁点多余的话也没有跟自己跟前的这个深棕皮肤的看起来形容举止都无可挑剔的五十岁上下的神父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