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七月渐渐地从云端划过,小克里斯汀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因为她的“情人”,又在城堡出现了两次,一次是匆匆地抱了一只巨大的画框离开了——那副画框与走廊里的画框一样,唯一不同的地方仅仅是它的簇新让人感觉陌生;另一次则是在雨后初晴的午后坐在蔷薇树下看了整整一下午的书。r
在克里斯汀的印象里,只有劳伦迪乌斯在的时候,这座城堡才会呈现出难得的晴朗——七月的阴郁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潮湿了起来。r
那是一本滚着金属卷草契边的硬装书,他看书的时候,克里斯就躲在窗帘的背后看他,身后母亲用剪刀剪断线头的声音“咯登——咯登”地响在心际,她紧紧地屏住呼吸,不忍错过他由于读到美妙诗句以后面部表情任何一丝微妙的变化。r
对于小克里斯汀来说,这无疑是属于那个夏天最美丽的回忆……r
时间就像穿着拖鞋的少女在玻璃上走过一样,悄悄地,悄悄地变短了。r
城堡里有过了夏季便将各个房间里的物什全都搬出来晾晒的习惯,他们准备像夏天开始时那样,将用不上的衣物折叠整齐放进更衣室最里面的柜子里——更何况这一天的天气这样好~r
在大人忙着跑上跑下的时候,对于克里斯无疑是一个进行彻底调查的绝佳时机。她随着那些穿着花边围裙的女人来来往往地进入无数的房间,清清楚楚地摸清了每间房子最隐弊角落,可是,没有他的房子……老威廉伯爵唯一的孙子,这座城堡里的少爷,可是这里没有一个可以定义那种地位的房间,所有的一切同他的身份与气质比起来都显得太过寒碜与低劣……r
全都不是!r
她在走廊里游荡着,无精打采地打开一扇一扇厚重的檀木门,里面是一间一间空透了的屋子,她将所有空的房子全都塞进自己的心里,于是她的心变得更空了。r
这莫大的府坻,总该有一个地方是属于他的,他用来睡觉或者什么的地方……r
走到走廊的尽头,当她伸手转动最后一扇门的水晶门球——还有一个房间!这最后一个房间到底会不会像潘多拉宝盒一样给打开它的人一个惊喜呢?r
正如所有人都商量好了不透露关于他的任何一点蛛丝马迹一样,他的房间也被大家逃避开了了,这是不合情理的,因为,他是少爷~是我们的少爷!经了一夏天的多雨时节房间一定潮湿了~大家都不该将他遗忘掉的,她迅速地折身想要找到拿钥匙的女仆,请求她将房门打开!r
就在她转身的瞬间,门把手拧转的清脆“卡查”声欢快地敲击着她的鼓膜。r
穿着燕尾服的老管家克鲁斯站在她的身后,“为什么在走廊里弄出那么大的声响?”r
克里斯汀停住步子子,扭过头望着那个自己只见过两次的老管家,当他来到克里斯汀的跟前,半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她肩膀上的时候,克里斯了解到他事实上并没有看起来那么严肃,“城堡里有规定,除一楼外的所有地方小孩子都要禁足。”r
她望着克鲁斯,她知道他在注视自己的同时也注意到了自己的仙度瑞拉,是啊,只要是知道克里斯汀的人就知道仙度瑞拉!她想问些关于为何“禁足”的事,但是似乎可以预料到问了也是徒劳,因为,那些当你想打听些什么的时候便鸦雀无声了的女仆无疑是这位能干的管家一手调教出来的。r
他拍了拍克里斯汀的肩膀,“你母亲做的晚礼服很漂亮,伯爵说想要一身更漂亮的晚礼服,是那一种穿了以后再也不用脱下来的礼服,明白吗?把这个消息转告你的母亲,可以吗?”r
她并没有急着允诺他的请求,眼睛漫过克鲁斯花白的卷发向那扇虚掩的门上望过去,r
“我可以进那个房间吗?”她所请求的,正是此时自己最渴望的事。r
克鲁斯站起身来,紧闭着双唇点了一下头,“如果这个是用来传话的条件的话~”然后转过身推开了门,克里斯随着他进入那间屋子。r
房间里暗极了,玫瑰红色卷草图案的波斯地毯似乎很久没更换了,有好些地方磨出了毛球。四周的墙壁被书架铺得满满的,书架上塞满了书,整整齐齐的厚重的书脊,高高低低没有丝毫的紊乱。因为本来有窗的一面墙上打了一整副的书架,至于这一项“杰作”在小克里斯看来于其说是实用,倒不如说是一个天大的失误。不过写字桌依旧对着原本应该是窗户的位子,上面有一枚水晶瓶,里面是两支新鲜的蔷薇,纯洁的洁白是这昏暗房间里唯一跳耀的颜色。暗红色的沙发裹着金色的雏菊样的边角,旁边是一张很大的床,床上的卧具无一例外全是暗红色,上面植物样的卷草花纹春芽夏草地纠缠着,似乎在这没有阳光的地带里蓬勃地生长。克里斯汀从那一片眩红中回过神来,望着从廊子里过来的风将写字桌上摊开放着的一本书吹得哗啦啦作响,于是跑上去将书页恢复原来的样子,那本来打开的地方放了一只鹅毛水笔,墨迹早已干涸……这里的一切都有一种深深的被爱着,然后又长久地被搁置的味道。r
她什么也不问,只是用眼睛努力地搜索着记忆的片段,似乎要将它们如数装进脑子里。风又大了起来,外面的风像疯了一样,似乎它们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如此快乐的格式,它们像一个殷切的灵魂那样开始进入到这座城堡的内心,开始察看这里的每一个角落。r
那些风的快乐也表达着她的快乐。r
她出神地望着书架上的书,这种格式的收藏在自己看来是那样的陌生,如果不是它们真真切切地被摆放在这里,她甚至都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的书竟有如此庞大的数量。r
“泽斯偶尔喜欢看看书。”克鲁斯像是自言自语地说着,r
他叫他“泽斯”显然的,他们的关系并非简单的主仆可比,至于“偶尔”,她在心里推敲着这个词语,然后她的思考迷失在“偶尔”到底应该如何定义上……r
“在没有女人的时候,我需要这些书。”r
她的指尖在刚刚触及的书脊上震颤了一下,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猛地回过头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