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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夜:威廉伯爵的城堡capter1


失去——r

当七月的蔷薇花瓣迅速地脱离墨绿到忧伤的花树的本体,克里斯汀只想到了这个自己还不清楚怎样拼写的单词。r

正在失去。r

她转过头向甬道走过去,被她拎起的仙度瑞拉显得有些孤独。是啊,在某种程度上,这只布偶因袭了自己主人的性格——独自思考需要解决的问题,巧妙地与别人保持着距离,既不被喜欢也不被讨厌。r

“就以这样对世事漠不关心的原则活下去吧~”当她看到码希带着卡珊德拉(码希的‘孩子’,她们都是这样称呼自己一直抱着的布偶来着)离去的时候,似乎就打定了这样的主意。r

或者,是码希的离去,让她终于能够直视自己的这种在内心深处埋藏已久的生存原则。r

她不喜欢无谓的悲伤,也不喜欢人与人之间浅薄的太过亲近。她还讨厌这座宅邸,即使这是自己在这里呆的最后一天。r

那儿有太多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暗角落,即使是在七月里难得的晴日,这里也从来没有任何光亮的姿态,幽深的走廊中挂满仙逝已久的屋主的祖先画像,他们傲慢冰冷的目光无所不在地紧跟在她身后。r

纠结的图藤还有盘居其上的蜘蛛图章挂在这座邸宅墙壁的正中,被拎着的仙度瑞拉像她一样呈现出摇摆的姿势,她的手指紧紧的攥着长满雀斑的仙度瑞拉裙子下摆的一角花边,她害怕了,六岁的女孩子,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心头的恐慌迅速地奔跑起来。她没有发出任何哭闹的声音,只是攥紧了仙度瑞拉迅速地向前跑过去,矮跟的漆皮鞋在她的身后发出沉顿持久的声响,她不顾一切地向前跑去,走廊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雕花水晶窗子,而且她清楚地了解那窗外是攀缘而上的白色蔷薇——r

她所需要的就是这些。r

在无尽黑暗的世界里,她需要这样的一抹洁白,r

就像是站在地狱的深渊里望着天际悬下的一根蛛丝一样,那是她得以摆脱这可怕境地的唯一希望啊。r

就在她思想的脚步刚刚涉足希望的边缘地带之时,巨烈的撞击让她荒乱起来,水晶瓶落在地板上摔作千万片的声音,像极了在这七月里显得格外陌生的冬日里风的呼啸。r

在克里斯汀跌进劳伦迪乌斯怀里的那一刹那,她就像被主人丢手的提线木偶一样倾刻停止肢体可以发生的一切动作——她感觉到自己的仙度瑞拉(Cinderella)跌落在了地上,可是现在她无法顾及那些。r

神情恍惚中,她微微地向后撤了一下身子,似乎是想要将跟前的男子从自己的世界推离一些,然而却在仰头看向那个双手还紧紧地抓着自己双臂的男子时被一种不可方物之美震慑住了——他身后的窗子突然之间被风推开,漫天的蔷薇花瓣顺着风势从外面潮水一样涌进走廊,如雪如霰,在昏暗的长廊里奔走流弋,让人不禁以为,上帝就藏在这邸宅的某个角落,欣喜若狂地暗中操纵。r

事隔十年,现在的她仍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下午的光景,每一次想起,总会让记忆更加明晰深刻,更加的历历如昨。r

她感觉到世界在自己的神经里以一种无法组织的形式慌乱的移动着,然而,在那场逃亡似的纷乱中,只有她无法动弹,眼前的一切可以被称作景物的东西全都在一瞬间分崩离析,然后又缓缓地恢复原状——她微微抬起头,正好迎上他府下身来的目光,那是怎样的眼神啊,如同沼泽一般,让她无法逃避地置身其中,整个沦陷下去。r

她意识到,在某种境遇下,你是无法移动的,越是想要移开自己的视线,需要进行支配的身体某些部位越是不听使唤。r

他低垂的眼眸将阴影漫落在她的眼睛里,巨大温柔如七月的云翳——这个男人的美丽让她惊慌失措,她拼了命地想要躲开,然而却不禁,自甘堕落的陶醉在那蔷薇花树与面前男子的气息之中。r

他微微地侧着头,像观察一只受惊的小动物那样注视着她,觉得好玩、有趣,但却不带一丝怜悯。他的发丝被风从后面吹过来,温柔地触及克里斯的面庞~r

那种美丽中带着过多性别混淆以及妖媚的无端因素,让人觉得他的美太过放肆张扬,将这一整个世界满满占据着,不肯留下任何的空隙。r

他俯下身去,微卷的金黄色长发在尖削的下巴下端微微内扣,呈现出莫名的温柔,看起来就像希腊神话里千百年来用文字不遗余力地描绘着的美少年。r

他一只手扶着膝盖一只手指着地上的水晶花瓶,“这下可麻烦了~”r

他言语里没有责怪,阳光在那根手指上欢快地跳动着,似乎也因与他肌肤的接触而变得煜煜生辉,克里斯汀顺着他的手看过去,那花瓶已碎得不成样子,水撒得到处都是,精心修剪过的两只蔷薇也如揉皱了一般……r

她盯着一片狼籍的地面,始终没有说出抱歉的话,有的时候你越是想要道歉便越是不知如何开口,并且——即使你说了,事情也依旧无法回到原来的模样。r

他捡起已不成样子的白蔷薇,缓缓地站起身来,那苍白的花色恰到好处地映衬着他的面庞,他的袖口镶满蕾丝的暗红色衬衣被从背后过来的风轻柔对掀起边角,r

仆人闻声赶了过来,他挪开自己的脚,好让仆人将玻璃片收拾干净,与之相较克里斯汀则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仆人拾起每一个碎片,刚打过蜡的柚木地板上只剩下凝结珠子的清水。r

他将蔷薇花抛在女仆的垃圾筐里,俯身捡起落在她身旁的她的布偶,用手拍掉上面的尘土——当然,在这一尘不染的刚打过蜡的地板上,几乎是没有什么灰尘的,可是作为一个绅士,在将一个掉在地上的布偶交给一个女士的时候这些步骤是必须的,哪怕,这位女士仅有六岁。r

他似乎没有想针对这个娃娃说些什么,她盯着他,觉得,这是因为他觉得仙度瑞拉不够漂亮的缘故,如果仙度瑞拉十分漂亮的话,那他一定乐于针对它的外貌发表一些溢美之词。r

他轻声地叹息,“今天无法占有花园中最美丽的玫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