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之中,她觉得自己撞到了人,现在这个时候她不能靠声音来评判,只能凭借触感和眼睛。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夕颜感觉道歉,最怕的就是那种无理取闹的。
“没关系。”眼前的女子看起来优雅端庄,并没有责怪她。
夕颜尴尬的笑了笑,“对不起,你说什么我是听不见的。”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示意了一下。
女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怪不得,她看起来有点怪怪的,原来是有耳疾的,不过听她说话的感觉,她应该是后天弄的,否则不可能说话说的这么流,可惜了,长得这么眉清目秀的。
夕颜蹲下,捡起刚刚撞到女子身上掉下的卡片,是一张挂号单:傅红鸾。她看了女子一眼,好美的名字,好干练的样子。
“谢谢。”看到夕颜帮助自己把东西捡了起来,她很感激,“我来吧。”总是忘记夕颜是不能听见别人说话的这件事。
红鸾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对这个女孩特别有好感,她并没有立刻走掉,而是在洗手池旁和她交谈了起来,她随手从包里拿出笔,在那张报告单上写字。
“你是来看病的吗?”
夕颜歪着头看了看,点点头。
红鸾始终带着善意的笑容,“别担心,一定会治好的,你这么漂亮。”
“谢谢,你也很漂亮的。”夕颜谦虚的回了一句。
“我看的出你对自己的病情没有抱多大的希望,一点都不自信,你要相信医生,相信自己的。”
“我觉得自己好像治不好了,这病来的莫名其妙,我觉得自己好悲惨啊。”
“你别这么说,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坚持住,你遇到的只是小小的挫折,呵呵,你看看我,我是一个单亲妈妈,我自己照顾儿子三年了,不是一样很开心。”
红鸾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莫夕颜是没想到她这么年轻貌美就已经结婚生子,而且还是单亲的。
她有些震惊。
“命运让我们遇到的一定都是对我们的考验。”
“好了,你别太在意,也许哪天就突然好了呢,我先不跟你说了,我先走了。”说完,她捋了捋耳后的头发,很潇洒的走了出去。
夕颜一时看的呆了,她很难想象这个一个单亲女子能说出的话,这么简练而且自信,虽然夕颜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是相比一个人照顾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既然她都挺过来了,自己只是生了一场小病,又有什么呢。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就愉快了很多。
红鸾出来的时候,简风正在找她。
“你怎么才出来啊?我以为掉在厕所里了呢。”男人调侃了一句。
女人瞥了他一眼,什么思想,你怎么不掉进去呢。“你可以遇到朋友打声招呼,还不行让我和朋友叙叙旧了,真霸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红鸾,我没有这意思。”
“你等等我。”男人在后面追。
夕颜回到诊室,夜子曦正好立在窗边。看到她回来了,忙问:“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后来又想起来,她是听不见的,遂又指了指墙上的钟表。
“刚刚碰到了一个患者,她也是来看病的,就聊了几句。”
夜子曦优雅的拿出纸笔,在上面写道,“就你这样的还能跟别人聊天。”
“切,我们心神领会不行啊。”
他们一直等到快到晚上了,消息还没出来,夜子曦知道,一定是情况不容乐观。
回到鹿苑。
夕颜烦躁的脱掉鞋子,本来走的时候还是好好的,这会失聪了回来,夕颜的心情可想而知。
“先生小姐回来了,我刚刚做好的了饭菜。”韩姨用身上的围裙擦了擦手。
夜子曦嗯了一声,转身去楼上。
夕颜跟着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小姐,你的包掉了。”韩姨在后面喊。
“小姐,小姐包。”
韩姨有些诧异,这小姐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不像是和先生吵架了的样子,可是为什么听不见她说的话呢。
夜子曦回头,皱眉,“你帮她捡起来吧,韩姨,夕颜的耳朵失聪了。”
韩姨立在原地,惊讶不已。怪不得她叫了那么多声她都不答应。
“先生,小姐是生什么病了,怎么会突然间失聪了呢?”韩姨有些不敢置信,明明走的时候还是好的,想到这儿,她眼里泛泪,多好的一个孩子啊。
“韩姨,你去熬点粥吧,一会儿端上来。”
“嗯。”韩姨着夕颜进了房间,不由得叹气。
“你都跟韩姨说了?”夜子曦一进屋,夕颜就问。
男人点了点头,表示告诉过了。
“要不要瞒着我妹妹?我怕她会担心?”
“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这几天不要太激动,对身体不好,保持愉悦的状态,我那个医生朋友说,过几天给你试新药你就能听见了。”一连串写下这么多的字,夜子曦的手腕都要累死了。
“真的能够治好吗?”夕颜对于这个理由都有些怀疑。
“记住听我的!我说你没事你就没事!莫夕颜,你知不知道写字很累的。”早知道这样就该拿着手机,直接说话录成。
夕颜被他这样佯装暴怒的样子弄的发笑了。
“好了好了,你不用写字了,我看你唇形就可以了,我还是比较聪明的能看的明白。”
夜子曦经过她这么一提点,倒是突然想到,应该给莫夕颜找一个唇语老师了,否则,这样的交流也不是办法。
“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叫韩姨给你弄了吃的。”男人说完这话,就去书房了。
书房的阳台上,散落三三五五的烟头,夜子曦狠狠的吐了一口气。
“杰,你说她真的不会再好了吗?”
电话那头的男人也是经过一下午的分析才敢下的结论。
“夜,我说了,她的耳膜是由于外力所致,留下了祸患,基本上已经是受损的了,即使治好了,在未来的时候也说不准会复发。”
“是不是因为我们上次跳江的那回,受到的伤害?”
“夜,别责怪自己,已经是这样了。你不是向来都不特别针对哪个女人吗。”
“好了,我知道了。”
男人烦躁的挂上电话,他倚在阳台的栏杆上,这会鹿苑的灯全开了,显得整个别墅异常的通亮。下午的时候,当杰说夕颜的耳朵可能是受到外力所致的时候,夜子曦就想到了那次他们一起被人追的场景。他趁着莫夕颜不注意的时候,立马把这个消息告诉了他,结果下午做检查拍的片子也说,夕颜的颅内有淤血,应该是上次遗留下来的。
当时他只道她是昏迷,重感冒,没有想过两个人从车上下来的时候竟然撞到了头部。
现在看来,这一切竟然是由他自己引起的。
况且现在夕颜还怀有身孕,更加的不能刺激到她,一想想,夜子曦就觉得难以开口,他不能让夕颜去流掉这个孩子,同时又不能告诉她以后可能会永久失聪的结果,这样两难的抉择一时间让他也无法选择。
现在的夜子曦都有些惧怕夕颜的眼神,怕她会追问自己到底能不能治好。
幸好那天晚上莫夕晨并没有回来,夕颜也没有担心该怎么和她说这件事,她和迟蓝还是一如既往的用手机交流,迟蓝告诉她,鱼儿可能要上钩了。
第二天,夜子曦就找来了唇语老师,提前跟韩姨打过招呼,所以进来的时候也没有多么大惊小怪。
唇语老师叫徐菲,兼修的心理学,夜子曦觉得,不仅是要教会夕颜如何看唇形,更要打开她心里封闭的门。
她进来的时候,夕颜正在看书,还是那本孕婴大全,她觉得,自己这个时候说心里不慌张是不可能的,唯一能给自己动力的就是还要依靠肚里的这个孩子。
徐菲眼力好,一下就瞥见她手里的那本书,虽然夕颜靠在床上,可是依然能看得见她微隆的腹部,她暗自惊讶,怪不得来的时候夜少那么小心的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教夕颜。
她现在想,应该找个什么样的理由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么想的时候,夕颜已经微微抬起了头,四目相对,夕颜倒是没有惊慌,因为早上的时候夜子曦告诉过她,说中午要过来一个老师。
“你好,我是徐菲。”她拿出早就已经准备好的纸,递了上去。
“你好,我叫莫夕颜。”
夕颜很有礼貌的伸出右手,这么近的距离,徐菲能看见她手上藏青色的血管,她的皮肤很白。
夕颜不同于别的患者,其他人可能不会说话,更可能是根本都不懂说话,而夕颜是属于后天的,她已经说了很多年的话,也会学习,所以只要教给她一些基本的方法就好。
“你其实很排斥学唇语吧?”在教学的过程中,徐菲能很明显的感觉到夕颜的不用心。
夕颜点了点头,慢慢的说:“我学习了唇语,就仿佛宣告了我听力上的死刑,好像我真的再也听不见似的。”她目光出神的盯着窗外发呆。
徐菲猜的没错,这样的人最容易在患病的这段期间,心理有障碍。
“学习唇语跟你恢复听力是一点冲突都没有的。”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的夕颜似乎特别没有自信。
夕颜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她站起来,拿出柜子里的咖啡,“你喝加糖的还是不加糖的?”
“不加糖的吧,我喜欢那种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