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抑了许久的感情，放佛在这一刻忽然找到了一个宣泄口，一直浑浑噩噩的古玛瞬间聚齐全身所有的力量，奔跑的速度简直快得惊人。
红玉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在她小小的心里，也一直隐隐认为庞姆爷爷的死几乎完全就是因为她，如果不是为了帮她找紫菀花，如果不是为了引开强盗的注意，庞姆爷爷现在依旧还能健健康康地站在这里。
一旁的裘达尔从红玉完全将事情坦白时就开始密切关注古玛的情况，用更加迅速的反应在红玉面前构建起一层防御壁垒，才让她免于被古玛抓住。
古玛和庞姆是塔利德小镇上有名的恩爱夫妻，两人一路扶持走到现在，这么多年来甚至从来没有争吵过。
庞姆忽然的离世对于古玛来说几乎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裘达尔第一眼看到古玛时，就发现原本平静地环绕在附近的鲁夫出现了一阵骚动。
不懂寻常的骚动。
“红玉，往后站。”裘达尔瞬间严肃起来，握着魔杖站前红玉前面。
“裘达尔……”红玉还有些踌躇。
“古玛婆婆只是一时间有些不能接受，并不是故意的……”
“我知道，你先过去，不然一会我要分心。”虽然古玛只是一个不会任何魔法的普通人，但刚刚周围鲁夫情况的变化还是引起了裘达尔的警惕。
眼中并没有看到代表堕转或者憎恨命运的黑色鲁夫，可身为magi的他对鲁夫有着一种天然的直觉，现在的情况或许没有他看起来那么简单。
“好。”
听从裘达尔的要求，红玉乖乖地退出了一定的位置，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叮嘱。
“如果可以的话，小裘达尔不要伤害古玛婆婆，拜托了。”
“恩。”简短地应了一声，裘达尔开始全神贯注地看着古玛。
可接下来的情况却出乎他的意料，原本还剑拔弩张的古玛忽然一下子就退去了全部的杀意，如同绷到极致的长弓被瞬间折断一般，甚至连站都有些站立不稳。
难道是想耍什么花招？
这个念头很快就被裘达尔打消，看得出古玛身边的生命鲁夫越来越弱，的确对应现在她的身体状况。
就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古玛左右摇晃了几步后，最终一头栽了下去，昏迷不醒。
红玉和裘达尔连忙把古玛带进屋子里安顿好，为两人带路的老婆婆终究不放心，还是打算过来看看情况。
看到躺在床上的古玛，老婆婆一阵惊讶。
“这里发生了什么？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我们……”
“我们不小心说到了庞姆，阿婆她太激动了，一时昏了过去。”生怕红玉再一下子把所有的事情都讲出来，裘达尔急忙接过话，简短地叙述了刚刚的情况，当然也稍微隐藏了一部分。
“和庞姆有关，那也难怪……”老婆婆一脸了然，接着开始训斥两人，“你们明明知道现在的情况，怎么还来说这些话！”
“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红玉小声的道歉。
又仔细看了看古玛的情况，老婆婆对站在一旁的两人挥了挥手。
“哎，算了，看样子应该也只是一时着急才昏倒，休息一下就好了。”
“有什么我们可以帮上忙吗？”
“不用了，我会在旁边守着的，你们要是没什么事情，就离开吧。”老婆婆拿来一方手帕，为古玛擦了擦脸，“免得等她醒来后看到你们，又要难过了。”
“那就麻烦您了。”
向老婆婆叮嘱一番如何为古玛煎药，红玉在裘达尔的拉扯下心事重重地离开这里。
坐在魔毯上，平日里活泼好动的红玉却是异常安静。
正在出神的想些什么时，娇嫩的脸蛋忽然被从旁边伸出来的一只手捏变了形。
“哎呀，痛痛痛！”红玉下意识地叫了出来。
“小裘达尔，你做什么嘛？”皱起眉头看向裘达尔，红玉忽然发现四周的情况有些不对，“这个……不是回去的方向吧？”
“过了这么久，马上就要到地方了。”裘达尔一脸不满，“要不是我刚刚特意提醒你，你怎么会发现？”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不过真的痛……”一边抱怨着一边揉着脸，红玉连自己都没有发现，刚刚还满怀心事，几句话之后已经完全恢复成平时的模样了。
发现魔毯的速度越来越慢，红玉小心地伸出头向下方看去，小小的山丘和树林，满眼都是绿油油的草色。
“就快要到了，你小心点。”
裘达尔的话音没落多久，魔毯已经开始晃悠悠地向下降落。
地点是一片树林，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这里有什么不同吗？”左右张望了一番，红玉的声音有些不太自然。
“跟我来，等下就知道了。”
说完话，裘达尔在前方带路，走了几步后却只听到自己一人的脚步声，回头望过去，红玉还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难道是……
隐隐想到了什么，裘达尔反身回去，站在红玉面前，逆着光伸出手。
“不用害怕什么，有我在这里。”
比利斯山上的事情，还是在红玉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当再次踏进类似的山林和灌木丛中，如同梦寐般地，当时的场面放佛再次在眼前上映。
迷迷糊糊中，看到庞姆爷爷快要被那群人追上了，看到刀疤脸高举的匕首闪着寒芒，看到自己被逼到悬崖边进退两难……
想要冲过去做些什么，却发现双脚如同被钉在地上一样，一步都迈不动，就和画面中的自己一样无能为力。
逐渐有些发黑的眼睛里忽然闪过明晃晃的阳光，耳边也切实地听到一句熟悉的声音。
回过神来，画面中一直没有出现的裘达尔现在就站在面前，伸出手告诉自己，他就在这里。
背后，是明亮的阳光。
裘达尔没有想到红玉刚刚几乎快要陷入到魔障里去，以为还是在为之前的事情难过，狠狠地憋了许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虽然如果现在能温柔体贴的仔细安慰一番效果会更好，但裘达尔就是那种向来把所有的温柔软弱藏在心里，在外面永远都只展现自己最骄傲的那一面的人。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已经是很不容易才说了出来。
逆着光的裘达尔看起来格外高大，慢慢地舒展开眉头，弯起嘴角，红玉握住了一直执拗地伸在面前的手。
“好。”
周身环绕的鲁夫渐渐增多，连成一串飞向树林深处。
与此同时，两人离开不久后，一直平静的塔利德上空隐隐出现了所有人都不曾注意到的漩涡。
小镇的最高处，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手握法杖，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脚下来往的人，被白布遮住的脸上只露出一双意味不明的细长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