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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蜀地,灌江口。

月明星稀蝉躁虫鸣,一中年男子立于阁楼之上窗棂之前,双眼凝视着窗外茫茫的夜色……

夏日的轻风吹过,似是驱走了几许躁意,便连那烦闷的空气,也带了几分凉意……

“屈兄既然来了,何不现身一见?”张咏眉目微扬,转身步入那桌案之旁,悠悠然坐下道:“昔日京都一别,咏甚是思念。屈兄此番,可是为践约而来?却不知可是寒舍简陋,令屈兄……”

“张兄说笑!”有男子清朗的声音传来,但见房中光影闪现,一羽衣星冠、气度悠然相貌丰神俊朗的青年道人自桌边显现出来。

那道人缓步坐于张咏对面,淡然一笑,竟让人无端生出一种月明风清之感。

“贫道见张兄皱目凝眉,似有所思。故此,不忍出声相扰,却不想张兄敏锐,竟是……”

“哦——”张咏神色不变,伸手将那道人面前的茶盏满上,方才语音古怪地道:“却是咏之不是,险些误会了屈兄,还望屈兄海涵。只是不知,屈兄所为何来?若只是为那昔日京师之约,想以屈兄这等神仙人物,应……”

“张兄果然聪敏!”那道人长笑一声,拊掌道:“昔日与君会于京师,贫道只道张兄人品才学,俱是上佳。却不想,竟还是如此妙人!”

“屈兄过誉。”张咏促狭一笑,自嘲道:“咏虽饱读圣贤之书,却绝非那等拘泥固执之人。屈兄与咏相交,虽未点明身份,却也未刻意隐瞒。咏虽愚拙,却也非是那等不堪造就之人。”

“却是贫道孟浪!”那道人正色道。“不过,贫道此番,却也正是为张兄解惑而来。想来,张兄此次入蜀,一路而来,定是多有不解。贫道不才,堪堪得知一二。想必,对张兄治蜀,也有几分帮助。”

“屈兄可愿告知?”张咏目光微凝,握着茶盏的手紧了又紧,声音里,罕见的带了几分急切。他虽只是一介凡夫俗子,有那么几分普通人所不及的奇遇,却终归,是那饱读圣贤之书的儒家士子。骨子里,遗留着的还是那“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儒家思想。故此,此生,他就是有再多的奇遇、再多的仙缘,也做不了隐士……

自九年前,王小波李顺二人,以二郎神杨戬的名义造反以来,这蜀地,便成了那赵家天子的眼中钉、肉中刺。偏偏那蜀地官员不争气,接连几年,蜀地还是未平。

最后,终是有人想起,那张咏昔日在王小波李顺之乱时亦曾入蜀参与镇压叛乱,且政绩不斐。便向那赵家天子举荐了其入蜀治乱。

可一路行来,张咏有意轻装简从,比公文上早了好几个月来到蜀地,却发觉,此间之事,实在是……

“蜀中之乱,非人力致,亦非人力所能挽回”那羽衣星冠的青年道人长叹一声,方才道。

“愿闻其详”张咏正衣敛容,神情庄重地道。之前,他也曾想过,远的不提,单就那一年前蜀人做乱,梓潼神张亚子遣神人告诫一事。虽朝中多有人猜度:此乃官家不满蜀人,迁怒于那泥塑神像,想要籍此树立权威,让蜀人归心之举,虽是弄巧成拙,却也表明,官家对蜀地可谓是势在必得!

子不语怪力乱神。天子重儒,那太祖皇帝更是说过与士人治天下的话。是以,朝堂之上,大抵皆是读圣贤之书、修浩然正气、无惧鬼神的儒家士子。自不会真把那泥塑木雕的神像放在眼里。

可张咏知道,不语,不说,并不代表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

(附:苏辙的《龙川别志》中,记载张咏少年时喜饮酒,在京城常和一道人共饮,言谈投机,分别时又大饮至醉,说道:“和道长如此投缘,只是一直未曾请教道号,异日何以认识。”道人说道:“我是隐者,何用姓名?”张咏一定要请教。道人说道:“贫道是神和子,将来会和阁下在成都相会。”日后张咏在成都做官,想起少年时这道人的说话,心下诧异,但四下打听,始终找他不到。后来重修天庆观,从一条小径走进一间小院,见堂中四壁多古人画像,尘封已久,扫壁而视,见画像中有一道者,旁题“神和子”三字,相貌和从前共饮的道人一模一样。原来神和子姓屈突,名无为,字无不为,五代时人,有著作,便以“神和子”三字署名。在沈括的《梦溪笔谈》中,同样有个先知预见的记载:张咏少年时,到华山拜见陈抟,想在华出隐居。陈抟说:“如果你真要在华山隐居,我便将华山分一半给你(据说宋太祖和陈抟下棋输了,将华山输了给他)。但你将来要做大官,不能做隐士。好比失火的人家正急于等你去救火,怎能袖手不理?”于是送了一首诗给他,诗云:征吴入蜀是寻常,歌舞筵中救火忙,乞得金陵养闲散,也须多谢鬓边疮。当时张咏不明诗意,其后他知益州、知杭州,又知益州,头上生恶疮,久治不愈,改知金陵,均如诗言。世传陈抟是仙人,称为陈抟老祖。这首诗未必可信,很可能是后人在张咏死后好事捏造的。)三十三重天,天庭,凌霄宝殿。

“慢着!尔等这是何意?”见阐教众仙一个个神情肃然,在十二仙之首的广成子的带领下纷纷聚目凝神,将要请出那份出自于玉虚元始天尊之手的法旨,太白金星赶紧阻拦道:“莫不是,当真要与我天庭不死不休乎?”

不死不休!

李靖目光微凝,神情骇然地望着那与阐教众仙对峙的太白金星,希望他能告诉他,他只是在说笑。

上古时期的阐教截教,广收门徒威临三界。四海散仙,八荒妖魔,无不看其三分颜色。阐教的元始天尊和截教的通天教主,更是门徒万千恩泽广布。但凡其有言,鲜有不遵从者。若不然,仅阐教截教内斗,何至于弄得封神战场日月无光血流成河,死伤者多不胜数?若说最开始的时候这场内斗还是由阐教截教主导的话,那到后期,局势便……所有人都杀红了眼。须知,阐教截教根深叶茂与上古诸路仙妖神魔的关系错综复杂,纵使玉虚宫的元始天尊和碧游宫的通天教主再如何渊深智海神通广大法力通天,也……

虽则,封神一战,阐教截教一残一死,隐退千年。可曾做为阐教半个门人的李靖却知道:即使是半残的阐教,也不是可以任人欺凌的!若当真与天庭不死不休,他李靖虽则狂妄自大,却不认为此时的天庭能在阐教手中讨得好去!如此想着,李靖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犹豫:若阐教和天庭当真不死不休,他因早年师从西昆仑度厄真人为师,后又拜在燃灯道人(封神之战后为佛门燃灯古佛)门下,也算得半个阐教弟子。若真是……他又该如何自处?

太白金星无视着李靖瑶姬骇然犹疑的表情和众仙疑惑不解的目光,兀自态度强硬地对着以广成子为首的阐教众仙道:“诸位道友远道而来,我天庭定当扫榻以迎。可若是——”冷哼一声,太白金星继续道:“陛下今在瑶池,诸道友若是有何不满,大可亲自向陛下说明!”复又对着那身披鹤氅、飘然若仙、冷寂如雪的青年道人玉鼎真人道:“玉鼎道友,令徒杨戬之事,自有公断。这玉虚法旨,何不由诸道友亲自交由陛下?”

比之李靖,太白金星想得更是深远,即使他并不是那等心机深沉好机关算计之辈。千万年的阅历摆在那,很多事,细想之下,确是颇多蹊跷。更何况,这天庭众仙,即使是再怎么尸位素餐不理世事,这么多年,还留在这凌霄宝殿的,又岂是几个好相与的?更不说,他还有一个平日里和他称兄道弟的便宜老哥太上老君!这玉虚法旨,玉帝可以接王母可以接太上老君也可以接,但并不代表,他们这帮天庭众仙可以接!一旦接下了,便意味着与阐教不死不休!他可不认为他这个小小的太白金星可以承担那份责任。所以,即使是冒着得罪阐教的危险,他也得把这几位阐教上仙引到瑶池去。至少,被阐教记恨玉帝叱责总得与阐教不死不休到时被玉帝拿来祭旗的要好!

眉目微扬,玉鼎真人向来没有表情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了几丝可以称之为意外的神色,“师兄”,声音冷淡,没有丝毫起伏,若非那几缕罕见的意外神色,只怕让人误以为那只是一座没有情绪的冰山。

微微咳嗽一声,振了振手上的拂尘,广成孑却也是明白:玉鼎师弟他,怕是同意了。露出一个温柔和善的笑容,广成子对着太白金星道:“还请道友前面带路!”

太白金星容气俩声,方才道:“诸位仙友还是先行散了吧!”复又对着阐教众仙道:“诸道友请——”

天庭众仙眼瞅着太白金星带着一群不明来历的道人奔瑶池而去,思及先前那青年道人一剑钉上御案时的嚣张和后来那一群道人一路打上南天门的壮举,终于决定,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的好!看戏?那也得有命看才行!

李靖神色几经变幻,终是握紧了手中的宝塔,长叹一声,转步离开了这凌霄宝殿,这事,不是他可以插手的……

见得众仙纷纷离去,不过片刻,便只剩下自己独自面对着这偌大的凌霄宝殿,瑶姬眼中疯狂的神色一闪即逝,终是孤身向着那瑶池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