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冬天,永安城确实很冷的,毕竟汉唐帝国版图第一大,西北边境的永安已经很偏北了,再往北就是蛮人的荒原,冬天深入几百里就可以称为雪原,再几百里都可以称为冰原了。
将军的营帐却很暖和,温暖的火炭是必须的。
“请大将军放心,末将定不辱使命。”
夜行跟着的将军叫李山,是西北定远将军,位列五品,在整个西北军都已经算是比较高的官职,在整个西北军里面,能称为大将军的只有一人——镇军大将军罗扬沙!
送走传令人,李山皱着眉头,刚才得到的命令中透露出的消息,让他这种老军人联想到很多,不过想归想,执行命令为第一位。
“传令夜行、姜洋进帐。”李山将军顿了一下,又接着点了几个名字。
负责传令的亲信刚才回避出去,并没有听到罗扬沙将军的命令内容,但是听到这些的人的名字之后,顿时明白了这次不是小事。
很快,所有被传令的人都来了,显然他们也大概感觉到了什么。
夜行上次凯旋之后,已经升到从八品骑尉,虽说武官没有未入流说法,但一辈子在从九正九的也不少。十五岁的骑尉已经算是世人口中青年才俊,虽然是将军有意提拔,给了一些机会,但军功也是他自己一点一点打下来的。
这里一共七人,夜行都认识,都是将军手下有些能耐的得力将领,自己无论军衔还是资历都属于垫底的,姜洋更是参加过十年前的大战,立下不少大功,如今官拜校尉,从六品。
“我接到一个密令,去荒原带回一个人。”
都是心腹,也就没什么废话。
“姜洋为首,夜行做副将,你们可以自己选些人,不过要绝对心腹,总数不能过百。”
将军开门见山,一句话就让气氛紧张了起来,七人都感觉到这任务的不同寻常,数十人出任务居然有六品校尉带队,更重要的是,那可是蛮国的地方,理论上来说这已经是军队入境,虽然汉唐也不在乎会不会惹到蛮人。
“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会根据情况回答你们。”
李山将军简述了任务,竟然还给了时间让他们完全理解和询问,可见他有多么慎重。
“有没有修者。”
夜行首先开口,简单两个字就点明了一个关键。虽然逆天到单挑军队的修者寥寥无几,汉唐军部曾经更是有过击杀大修者的记录。但是这次任务只有数十人参加,又是隐秘任务想必要轻装急行,遇到一两个厉害的修者可能会很麻烦。
“有。”
将军沉默了一下,接着开口:“老刘你跟着他们一起。”
“是。”
将军的营帐因为长期有人进出接受命令,所以很大并且前后隔开,后面是将军生活的地方。一个中年人走了出来,只应了一声,站在旁边不说话。
夜行不再说话,有些紧张。
他并不是没有遇到过修者,其实这里的人中有不止一位修者。
有天赋异禀者,与天地同生,感知灵力并且运用,这就是修者。至于具体怎么运用,就是各个修者流派的事儿了。有人修肉体有人修精神,有人画阵法有人写符纸,有人炼药有人铸器…………都是修者。
军中多武者,其他流派相对较少,其实也有武者对入门条件比较低的原因,整个大陆的武者可能比其他所有流派修者加起来都多。
各个流派甚至各个势力都有自己对修行境界和实力的划分,僧人讲菩提,道人说无为,很难对比。修行界后来就根据对天地灵气的接触程度,简单统一地划分了一下。
认知,收纳,运用,随心,同化。
很简明扼要,并且通俗的解释五个境界,后来修改了一下就成了现在的境界划分。
感知,炼气,御灵,无矩,天人。
有没有更高的境界就不知道了,不过传说和理论上应该是有的,毕竟天人境界也就是大陆上的那些大修者们,实际实力之间也有很大的差距,既然可以继续变强那总会有新的境界出现。
老刘已经是御灵境界,这在军中已经算是很强,夜行也有修炼天赋,不过目前还未正式修行的他,只是在将军的指点下感知到了灵气存在,勉强是个感知境界,其实这个境界没什么用。
前段时间将军也有说到让夜行回一趟顺天城,军部里面有系统修行的地方。顺天城也有汉唐学院,为汉唐帝国培养人才,里面也有修行指导。
…………
第二天,这支队伍就出现在了荒原上,越过了汉唐和蛮国的国境。
将军说过不过百,其实一共只来了三十八个人,既然知道会有修者,普通士兵来也没用。这里的三十八人虽然大部分不是修者,但都是军中精英,未必不能和修者拼一拼。毕竟感知境界也算修者,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战力提升,就算到了炼气,也只是收纳炼化灵气,虽然过程中身体肯定会被灵气冲刷影响,但是这些军中精英浑身肌肉和伤疤也不是假的。也就到了御灵之后可以真正使用灵气作为攻击手段,才会开始体现修者和非修者不可弥补的差距。
“夜行,你来领路。”
到了荒原,姜洋很直接就让夜行站出来。虽然无论实力还是兵法,甚至是头脑算计作战方针,夜行都不如他,但是对荒原和蛮人的了解还是夜行更好。
“我没法确定,对方如果是在躲避,那应该选择迂回路线,但是如果是逃命那就是最短路线。”
荒原蛮人是部落制,首领是单于,不过现在的荒原并没有统一,共有四个单于并存,十年前统一荒原的大单于被先皇赐死了。其中最亲近汉唐的呼延部落发生叛乱,呼延单于求救汉唐,这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
不过他们并不是要帮单于解决叛乱,不然他们还应该更早出发。他们的目标是带回单于子嗣,儿子最好,不行的话就女儿,因为荒原蛮国虽然仍旧首推男子继位,但公主也是有继承权的。
如果帮单于平定叛乱,那单于可能会感激,甚至于附庸在汉唐帝国之下。但如果等单于死掉,救下继承人,再评定叛乱,完全可以扶持出一个傀儡单于出来。
再明显不过的道理,都算不上阴谋了,简直就是阳谋。继承人就算不想登位,仇总是要报的,必须借助汉唐帝国的力量,就不怕不能控制。更何况,就算是傀儡那也是单于啊,是蛮人最高统领之一!谁不想呢?
“选迂回路线。”
夜行惊讶的看着姜洋,不是很明白。
“呼延单于有四个顺位继承人,第一相当于我们的太子,肯定会有人护送逃走,但也是叛军首要追杀对象。”
夜行明白了一些,不禁佩服这位老军人的谋略。
“越是高位继承人越被盯得紧,只有低位的继承人才可能躲过叛军的视线。我们其实无所谓接回哪一个,无论是从这次任务的难度还是未来的其他方面考虑,低位反而简单。”
若是一个帝国选太子,首先是嫡长子,其次是能力凸出的皇子,继承序位也可以一定程度上反应出他们的能力值,要做傀儡自身太厉害反而麻烦。
“那就走匍山道。”
所有人愣了一下,包括姜洋也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别考虑山林山脉了,这里是荒原,冬季的荒原,他们是在逃命。”
匍山道是一条有署名的道路,尤其是在蛮国这种没有几条道路的地方,目标太明显。不过夜行知道,深冬的荒原几乎没有什么动物活动,山林之间更是步履维艰,深冬的荒原走路和走山林速度相差十倍不止。哪怕没有发现行踪,叛军完全可以越过他们在边境上等待,那么一切都没意义。
“听他的,走。”
汉唐的军人们表现出良好的素质,既然选择夜行,那就不再犹豫和怀疑。
…………
“在这左右的山林留下十个人。”
“是,九公主。”
匍山道上,数十人保护着一辆普通的马车停在路边,可以看出来正在休整,一位身材高挑的青年女子正站在马车旁边。
安排好后,呼延霜雪长呼一口气,回到马车中,神情有些疲惫。哪怕是风尘仆仆,神情疲惫,呼延霜雪的身姿容貌依旧出众,并且带有明显的蛮人特征,身形比许多汉唐男子还要高挑,凹凸有致的有些过分了,高鼻梁,大眼睛,五官端正,唯一可能让汉唐人觉得差一点的是宽大的额头,不过在蛮国这也是美丽的象征。
“九公主,留下十个人就够了嘛?”
负责驾驭这辆马车的是一个少女,虽然说身姿还未发育完全,比不得呼延霜雪,但精致的五官表明这也是个美人胚子,尤其是有和汉唐人差不多的额头,可能更受汉唐男子的喜爱。
跟其他人不同,少女的语气要亲近许多,句尾的语气词表达更不像是公主和下属的对话。不过这也算是正常吧,不少大户人家的姑娘和自己从小一起长大贴身侍女都是名属主仆,情同姐妹,更何况蛮国还没有汉唐那么等级森严。
不过他们讨论的内容,可不像普通人家小姐和丫鬟。
“我们没有太多人了,而且之前两次留下的人看来是起了作用,浪费了他们很多时间,不过对方肯定发现了我们的目的,所以这次人多人少差别不大。”
呼延霜雪笑着和少女讨论着那些下属的生死大事。
“想必汉唐人已经进了荒原,他们的目标肯定不会选择大哥,二哥没逃出来,所以不是我就是七哥,就看匍山道和匐山道哪一条是天选之路了。”
呼延霜雪往后躺了躺,很不雅的缩在了座椅上的毛皮里面,反正也没人看见,而且她是真的很累。
这次启程,队伍只有二十几个人了,一百多人的护卫,杀出来时折损一半,其他的都是被她留在路上作为断后,或者说迷惑对方的。
又是一天一夜的赶路以后,呼延霜雪正准备下令休整,地面却微微颤动了起来。
呼延霜雪浑身僵硬了一下,在马车中大喊:“鹭叔拦住他们!小玲加速!”
马车中的呼延霜雪心生绝望,无力地靠在车厢上,但仍旧发出了最后的命令,剩下的就是等。
等死或者等奇迹。
呼延鹭是呼延单于帐下有数的高手之一,境界实力已经不在李山将军派出的老刘之下,是一个御灵境界的修者。他看着远去的马车,眼中有些很复杂的情绪,忧伤又欣慰。为从小缠着他的那个可爱小女孩,也为如今这个成熟的第四继承人。
…………
夜行看到呼延霜雪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不是惊艳于她的外貌,而是他发现自己漏算了什么,姜洋的表情也有些凝重,不过转而释然,夜行看着他也无所谓的耸耸肩。
蛮国虽然公主顺位很低但还是可以继位。除了夜行和姜洋之前考虑的顺位规则之外,还有一个因素就是性别,这也没办法,汉唐公主是不能继位的,他们是汉唐人。
“顺位第四,九公主呼延霜雪谢过各位。”
终究还是呼延霜雪先开口,虽然职位最高的姜洋也和公主这个身份相差十万八千里,但是没人献媚,汉唐天下第一,何况领头人是姜洋——这个十年前踏入过单于大营的家伙。
“公主客气,是我们来晚了。”
姜洋面带微笑,语气还算客气,不过“末将”的自称和“请公主恕罪”之类的话语肯定是没有的。
呼延霜雪很开心的笑着,至少表面上是这样。她打量着这些人,目光在夜行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可能有些诧异于这个站位仅次于姜洋的二号人物夜行的年轻。
一旁的少女也注意到了夜行,不同于九公主稍微停留的目光,她盯着夜行,灵动的大眼睛转个不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马蹄声狂乱,叛军的追杀队伍赶到,却停在几百米之外没有再前进一步,僵持着。
不过说僵持着也只是这些蛮人的想法,姜洋瞥了一眼几百米外的百来人,没有什么表示,转身示意回程。
蛮人有些骚动,一位蛮人忍不住驱马上前,被他们的将领拦下。蛮人将领看着开始返程的汉唐队伍,看着落在最后和他对视的那个中年人,沉默不语。
没有交战,没有伤亡。
但不表明安宁祥和。
即便是这和平年代,又哪里去寻找永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