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子”在衡阳有个远比在江州城响亮的名号：“小二黑”。说起来还得感谢我们三人在衡阳火车站的那一场大战，虽然事后太子赔了不少钱，还找了好几个道上的大哥才把这事情摆平。但是从那以后，我们三人也算在衡阳小有名声，毕竟三人跟十几个人混战，重伤了他们两人，还全身而退，这事可不是普通的混子能够做的出来的。
“疯子”三年前离开江州城去避风头之后，凭借着以往在衡阳的名气，做了煤矿老板的贴身保镖。说是保镖，其实就是打手的头目。跑过矿山的人都知道，矿山上乱的很，衡阳那些没人管制的黑矿，更是乱的一团糟。山上多的是亡命之徒，抢劫的，偷矿的，每个月都要出几起命案。
那几年据说比太子在江州城做大哥还风光，要钱有钱，要人，手下统领着几十号人在矿山上当土霸王。可惜好景不长，零九年因为重伤害罪入狱。持枪伤人，致残，累犯，又有前科，初审判了八年。以疯子的性格，在那样没人能制的住他的地方，没弄出人命已经是让我感到意外了。
那煤老板也会来事，知道疯子是因为帮他办事而进去的，打官司的时候非常尽力。煤老板上下打点，花了近三十万，疯子蹲了一年就出来了。疯子在牢房里边结识各路豪杰，出来以后就跟了名声衡阳最响的的大哥“老黑”，前后兄弟数百，端的是威风八面。
时间若往后推一年，我定会为今日太子救下疯子的事情感慨不已，因为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跟疯子大有关系。太子和三毛的关系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彼此仇怨太深，这几年互有损伤，怎么算也算不清楚。但是始终都差一点点导火线，而疯子，也算是一颗恰逢其时的火星。
其实太子救下疯子的时候是做好了血拼一场的打算的，幸好三毛没下定决心，否则那天必定不能善了。我倒有些不以为然，疯子如今已然不能算是太子的人，从他回到江州城并没有最先来找我们就可以看的出来。不过太子这么做，一定是有他的目的，我相信以他的风格，是不可能会做赔本买卖的。
在酒店和疯子一起吃饭的时候，太子侃侃而谈，说起疯子的经历来，如自己亲见一般，说的一字不差。不但是现场洗耳恭听的我们，连疯子自己也唬得一愣一愣的问太子：“太子，你是不是派间谍去了解我的底细了！”。
我我们轰然大笑，但是笑过之后，我却有些惊讶。近来觉得太子越来越神秘莫测，真不知道他满脸肥膘一身肥肉下边装的是什么玩意。
疯子这次回到江州城才真算的上是虎落平阳，江州这里不过是小小地方，如何能跟衡阳相比。只是强龙难压地头蛇，任你在衡阳呼风唤雨，飞扬跋扈，到了江州城的地盘，依旧是一个三毛就能让你吃瘪。
这厮手上还缠着绷带，却叫嚣不已，扬言要去灭了老毛子满门。太子嘿嘿冷笑：“去呀，回衡阳去拉两卡车人来了再说。”
这话噎得疯子哑口无言，只是听的我心中倒是一动。
中国的刑法千奇百怪，其中又奥妙无穷。只要不是“斩立决”，只要有钱打点，都不足惧。古时候明知必死的重犯最喜欢叫嚣的便是一句：“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但是如今即使犯了重罪，只要没当场枪毙，一般不到二十年就出来了。
死刑和死缓，一个是立即执行，一个是缓期执行。一字直插，天壤之别。只要得去血本，死缓变无期，无期变有期，中国的有期刑期上限是二十年，，立几次功减刑十年八年，明明抓进去的时候是死刑犯，宣判的时候大快人心。结果却是在里边打了个转，出来风光依旧活蹦乱跳。
太子和阿飞当年都是过失杀人，阿飞假释三年，刚好去读完了文武学校，既算坐完了牢，有读完了学业。太子更嚣张，连江州城都没有离开，天天早上睡懒觉，晚上泡小妹，偶尔有闲情便打打架，也算是坐完了牢。所以，只要手眼通天，一切都无非是个笑话。
前几年在广东的东莞看到过一张贴出来的公审告示，两个抢劫杀人的打工仔，抢了一个小姐。总共到手的钱不到两千，走的时候顺手往人腿上扎了一刀，刚好刺断了脚筋，废了人家一条腿。后来抓到之后，一个判了八年，一个十二年，两人都是简简单单的农民工打工仔，没有丝毫背景，老爸老妈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判的是痛快淋漓，大快人心。
疯子在衡阳的时候是持枪伤人，对方身中两枪，双腿瘫痪，残废终身，在医院躺了半年，出院的时候连站都站不稳，一辈子就是这样了。而疯子无非在监狱里面蹲了一年。一年刑期换两条腿，谁输谁赢，一目了然。
富贵，太子，阿飞身上都有人命，疯子也差不多，刑事伤害的重犯。此时在座的只有我和七喜身家清白，尚未在局子里留下案底。此时想到这里，还微微的窃喜了一下，却自己已然不知道早已埋下了变数，这是后话，暂且不说。
刚坐下没一会，疯子就问起三毛和二猛子，问他们这几年在江州城做了那些名动江州城的事情。
富贵一听到三毛的名字，眼中凶光一闪而过，低头喝着闷酒。阿飞怒骂道：“你回来的正好，三毛这王八蛋刚好惹到我们头上来了。”
太子嘿嘿冷笑道：“现在倒还没证据是三毛干的，我们只查到了是安县佬动的手。”阿飞喝了酒，口气没遮拦，语气不善：“什么****安县佬，操，就是三毛指使的。”
疯子皱眉道：“安县佬怎么和三毛搞到一块去了，烂强那家伙倒有点不好对付，是个不要命的角色。”
太子点点头，说这烂强的确是个人物，最近太子让人仔细调查了一番，现在江州城里整个农贸市场的生意竟然被他们安县佬垄断了。这话说出来我们都不信，因为如果这样的话，我们现在江州城几乎所有的菜都是烂强他们从安县那边运过来的，本地人的菜都不敢在农贸市场里边卖了。
我心中疑惑：“这农贸市场不一直是金山他们城郊那伙人的生意么？他们就这样让安县佬给干翻了？”
在我印象里金山银山兄弟两，带的城郊那一帮人也都是凶悍搏命的角色，要不是在江州城里边除了黑道的人手，还得靠所里，局里的白道关系，金山银山早就杀进江州城的几条街，来和太子他们争雄天下了，单靠死磕谁也不敢小看他们。
阿飞笑道：“哪有这么简单，开始拼了好几次呢，那场面真他妈刺激。两边都是操菜刀扁担，上百号人在农贸市场混战起来，那场面，嘿嘿，那才是名副其实的鸡飞狗跳。”
我也不禁好笑，在那人山人海的地方混战，确实是跟街头不一样。
阿飞接着往下说：“那里人又多，每次黄波他们出警的时候车子都进不去，报警半天了等挤进去的时候早就分出胜负了。两边基本上都是菜刀屠刀这种重杀伤力的家伙，次次都重伤一大片。”
我赶紧问后来怎样，我前几年也在外边，这些事情都知道的不详细，江州城的事情确实是孤陋寡闻了。
阿飞接着说：“要是论实力的话，本来两边都差不多的。拼了好几次，互相都有损伤，谁也吃不下谁。”
我也心中一直搞不懂，安县佬虽然凶悍，但是毕竟是外地的，怎么可能把金山和银山给压下去了。城郊的那一帮家伙一直都是靠农贸市场混饭吃的，金山他们怎么会拱手把这一块地方让给他们呢？自古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事绝对没这么简单。
阿飞这才说出原因：“还不是三毛插手？烂强不知道怎么跟三毛混到一起去了。后来好几次都是三毛带人帮他一起搞金山他们。而且你也知道啊，三毛家里跟所里也有关系的，每次警察一到，抓的都是金山他们那边的人。这样搞了几次，金山银山哪里还吃的消。”
我不禁心中起火，骂道：“三毛这鸟人做出这种事？帮安县佬搞江州城的人？”
阿飞悠悠说道：“那有什么办法，我和富贵太子几个基本上身上都有案底，太子也看不上农贸市场那点小生意，犯不着去帮金山他们吧，再说也没什么交情啊，以前你也不是还跟金山他们动过手么？”
我仔细一想，还真是有这么回事。那时候金山他们也在我们学校读书，不甘心被太子欺负，带着他们城郊的弟兄奋起反抗，只是次次都被我们追的满街跑。
我笑道：“那都什么时候的破事了，都上学时候的事情了，那点屁事哪里算得了是什么过节。”
不过仔细一想，关键是太子看不上农贸市场那块地方，小生意而已，如何跟游戏厅里的几百台老虎机相比。就算去帮金山他们跟三毛对着干，以金山银山那点家底，完了估计医药费还得太子自己出。
但是事情发展到现在这地步，也说不清楚当初太子的决定是对还是错。安县佬现在是铁了心的跟三毛绑在了一块，金山他们在城郊越来越低调。阿奇又明哲保身，现在油水最多的太子和三毛就被推到了前面。
我心中暗道，如果不是烂强带着安县佬也掺合进来，就凭他三毛那点人手，他敢在殡仪馆对面开酒店抢太子的生意么？所以终究太子当初任由三毛做大，把烂强的那帮汝城佬放进了江州城，确实是走了一步错着。
我跟阿飞笑着说：“什么时候去金山他们那看看？看他们如今混的怎样了。”
阿飞疑惑不已：“这有什么看的，他们还是摆摊开店呗，只是不能在市场里面了，在城郊一带，生意当然比以前差的远了。”
我哈哈一笑：“好啊，哪天叫上太子，瞅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