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兰公子忽道:“且慢。”马王月恭敬道:“公子有何见解?”
铃兰公子这时单骑而来,身边没有了几个女郎,在马上拱手道:“敢问马老板接下来要去何处托庇?”
马王月微一迟疑,道:“若说如今江湖上还有哪家不怕天府的,首推‘圣剑天刀’道玄公的‘天道盟’,若能托庇在他老人家门下,天府便没有办法害我。”动地头陀咧嘴笑道:“不错,不错,正该去天道盟拜见李老英雄,天府的势力再大,也不敢跟天道盟过不去。”铜蛇郎君与红鹰韦阳、黑沙掌张钺三人却一脸严肃,并不说话。
铃兰公子道:“马老板说的没错,去天道盟投名是眼下最好的法子。马老板你银子既多,又为对付天府出了力,天道盟该是十分欢迎才对。只是有一样不妥,道玄公为人方正,天道盟一向不收黑道上杀人越货的凶徒……”
马王月作难道:“这……这……还请公子教我。”
铃兰公子哈哈一笑:“马老板心中早有成算,却非要我说,真是好算计呢!放心,我既说了出来,便已准备替咱们办了这事。”忽然跳起,伸掌拍向红鹰韦阳头顶。
韦阳等三人一开始已略有些防范,见铃兰公子伸掌拍来,便也伸掌去挡。旁边的张钺忽然高喊道:“小心他的歌月神爪!”一言未毕,铃兰公子已五指一屈,化作爪法,改抓韦阳前胸。韦阳应变神速,另一只手早早护在胸前,却不防铃兰公子的手爪也是一记虚招,递到一半,又化成双指点在韦阳肋下。
韦阳闷哼一声,从马上栽下,一点生息也无,眼看已是不成活了。铃兰公子冷笑道:“我歌月派本就是一套指法,我师姑是女子,这才改成了爪法以补力气之不足,于精妙之处还颇不及我,你们只听她的名气大,便以为这是爪法,可就大错特错了。”
张钺更不吭声,跃起向铃兰公子扑来。铃兰公子伸指接招,两人转眼交手了六七招,张钺便感吃力,高叫道:“铜蛇郎君,你还不来帮忙么?”铜蛇郎君没奈何,一抖双鞭,也加入战团。只是他们两个比起铃兰公子的武功相差不小,二三十招后依旧难以为继。
动地头陀一头雾水,叫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马王月在一边道:“咱们去天道盟投名,不能带着这几个黑道上的杀手。”
动地头陀顿足道:“那咱们就各走各路便是,为何非得杀了?”
马王月道:“人多嘴杂,若是露了风声,天道盟知道咱们跟他们曾做一路,倘若见怪,岂不是前功尽弃?马某心中也很为难。”
动地头陀怒道:“你为难什么!你为难什么!他们还没怎样,你便要杀他,若是我走漏了消息,说咱们卑鄙无耻,暗算偷袭东风使,是不是你们还要杀我?”
马王月忙道:“在下不敢,大师是正道中人,咱们为了对付天府恶徒设计行事,可不算数。”
动地头陀道:“咱们行事为了正道,本就不必管什么手段,但你擅杀同伴,却是错的,大错特错!我不是大师,也不跟你一路,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别过。”回头便走,走出几步,忽然身子一顿,软软倒了下去,背后插着一支短箭,正与马王月射姬灵风的一样。
马王月森然道:“大师要走,果然不和马某同路,你去西天极乐,我还在人间享福。”
另一边铜蛇郎君和黑沙掌张钺本已不敌铃兰公子,见动地头陀被马王月暗箭射死,心中愈发恐惧,忽然露了空当,铃兰公子跳起来以手爪抓向铜蛇郎君脖颈,同时伸腿踢向张钺面目。铜蛇郎君被他指爪笼罩,整个人忽如游蛇一般,身体不可思议的弯曲,向后翻滚一周,避了开去。但张钺便没有这等功夫,头部被踢,头骨登时碎裂,倒了下去。
铜蛇郎君躲开一劫,身边已没了同伴,不敢再打,叫道:“马王月,我好心提醒你转移财产,你倒如此报答我。只我一天没死,天道盟必然知道你的作为!”几个纵跃,马王月追之不及,人便去的远了。
马王月恐惧道:“被这人逃了,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铃兰公子笑道:“那也没事,铜蛇郎君说话一向阴阳怪气,别人未必信他,倘若真有什么疑难,在下自然会替马老板作证。”
马王月盯着铃兰公子看了半晌,点头道:“公子说得是,马某得以无事,公子出力不小。等一切处置妥当,必有一份大礼送上。”铃兰公子道:“马老板客气了,咱们走吧。”
事发突然,叶梦书与小豆腐两个哪里料想得到,都看得呆了。见两人去了,只留下地上的三具尸体和三人来时的马匹,小豆腐胆子甚大,走过去略加查看,说道:“叶哥哥,那马大户实在太坏了!幸亏那个铜蛇郎君跑掉了,到时候把他的作为说给别人听,马大户可就惨了。”
叶梦书被这场惊变吓了一跳,心中波澜起伏,被小豆腐催了两声,才回过神来,摇头道:“我看未必,那个铃兰公子是故意放他走的,多半两个人还有串通。”
小豆腐惊道:“这怎么可能,铃兰公子不是跟马大户一伙的吗?刚才还要杀他呢。”
叶梦书道:“马王月心狠手辣,既然能杀动地头陀,自然也能杀铃兰公子。铃兰公子故意留下铜蛇郎君不杀,若是铜蛇郎君四处宣扬这件事,马王月就得靠他为自己证明,这是有求于他,不单不敢杀他,还得好生供养,多施金银求着他呢。我听他们对话,或许铜蛇郎君也参与了此事,与铃兰公子一起诈骗马王月的钱财。”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小豆腐回忆刚刚的局面,不禁打了个寒颤,说道:“这些人简直,简直……”毕竟年纪小,又没念过书,“简直”了半天也想不到词汇形容,只能道:“简直太坏了!”
叶梦书心想:“马王月机关算尽,最后反被铃兰公子算计,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只是那铃兰公子乍看时风度翩翩,行事却狠辣无比,当真是衣冠禽兽。”
小豆腐看着地上,说道:“尸体在这里也很可怜,咱们把他们埋了吧。”叶梦书未及回答,背后便有人道:“你心地倒好,可是谁来埋你们呢?”
叶梦书刚回头去看,背后已有一道银光刺来,连忙趴倒避让,堪堪躲开。小豆腐惊叫道:“你是中平影剑杜侃!”
杜侃冷冷地道:“你们认出是我,果然便是方才救走姬灵风的人,他在哪里?”
杜侃的眉毛头发全都秃了,脸上还有多处炭黑的烧伤,原来他在酒窖时浑身着火,虽然裸体冲到院里,勉强被马府的仆人将火扑灭,却还是受创不小,整理良久,心中恼恨不休,便从马府借了一匹快马自己追来。
他记心甚好,远远看到叶梦书与小豆腐站在几个同伴的尸体边,叶梦书放火时曾经露面,杜侃还刺过他一剑,这时遇到,一眼便认出了叶梦书的样子。
叶梦书大急,忙道:“这些人不是我们杀的,是马王月和铃兰公子动的手。”
杜侃转头看了一圈,说道:“你说的不错,动地头陀中的短箭是马王月的,张钺和韦阳虽然看不出是谁下手,但姬灵风已身负重伤,不足以搏杀此等高手,料来也只有铃兰公子够本事做到。”
叶梦书道:“阁下明白就好,我们……”却被杜侃打断:“他们与我没有关系,我只杀天府之人,你们救走了姬灵风,便是和他一路。”
小豆腐喊道:“我们不会武功,又没做坏事,英雄好汉不杀不会武功的无辜之人。”
杜侃冷哼道:“谁说我是英雄好汉了?”挥剑刺向小豆腐,小豆腐吓得呆了,不知躲闪,叶梦书忙冲过去将他抱起,只觉小豆腐体重极轻,抱在怀里倒也没什么负担,正想间杜侃的剑已刺入他肩膀,溅起一片血花。这一剑来势甚快,反而未造成太多痛楚,叶梦书在长安城中曾经折断双臂,此时虽然受伤,却犹能奋力向前,挣扎跑到一匹马前。
杜侃拔剑再刺,却刺倒了马匹,骏马摔倒时力量极大,杜侃身子被马匹带得一弯,费力拔剑时,叶梦书与小豆腐已上了另一匹马,纵马跑开。杜侃不依不饶,飞身跃到第三匹马上,在后面猛追不休。
前后跑了一段,杜侃窥测得距离稍近,猛然向前跃起,一剑刺向叶梦书背后。叶梦书肩上有伤,只能单手控马,这时侧身闪避,整个人顿失平衡,从马上栽下。小豆腐忙伸手拉住叶梦书,奈何他人小力弱,反被叶梦书带了下去,路边一个土坡,两个人就从坡上面滚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