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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只影再向天涯去


任凌云眺目远望,冷笑道:“还不是谈接下来的时候。我越是思念许兄弟,就越是不忿鹤鸣镖局的作为,这就去捉弄他们一番,你们要是愿意跟来,便随我走。”小豆腐少年好事,立即鼓掌赞成,叶梦书只好随他二人,当下三人同行,一直向东南大路走去。

走出村落,见四周无人,任凌云笑道:“鹤鸣镖局的人是骑马来的,你们走路这般慢,是永远赶不上的。”伸手揽住二人腰身,足下发力疾奔。

任凌云内功精深,轻功更是厉害,怀中抱住两人,奔驰起来却不输骏马,跑了一阵,见前方还无人影,神会意生,足底发起一股大力,居然越到了路边的高树之上。

小豆腐嘴里虽总说要做英雄好汉,却哪里感受过武功的真正玄妙?这时飞在空中,初窥武学妙境,真个是凭凌万物,无与伦比,心中虽然有些害怕,更多的还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之情,张口大呼起来。

任凌云初次接触这般年纪的小孩子,心中一乐,转头见叶梦书也是既怕又喜的神情,便道:“你这人是有些迂,想喊便喊出来,男子汉大丈夫,放肆哭痛快笑,喜怒哀乐何必克制?”叶梦书心存傲气,听他这般说,表面上微笑摇头,暗中却打定主意绝不叫出声来。任凌云不再管他,专心在树巅之间不停跳跃,三个人很快就直直穿越了一片树林,一路上小豆腐的呼喊声传遍森林,惊起无数飞鸟,伴着树叶的沙沙声,在初春上午温暖的阳光下留下一串行迹。

鹤鸣镖局一行人哪里知道身后有一个绝顶高手追赶,路上缓辔闲行,虽然任凌云一行人起步略晚,待穿过树林之后,便能遥遥看见他们。任凌云示意小豆腐噤声,带着两个人赶过鹤鸣镖局众人,在前方的树林中停步。

稍等片刻,就看到鹤鸣镖局的人踏马而来,一众人面上并无多少悲伤,还有几人闲聊打趣,间或发出些笑声。任凌云怒道:“这群人也忒凉薄,同僚刚去,就能出声欢笑。”叶梦书虽也暗中叹息,却能理解,心想:“人生难得几个真正好友,这些人虽是许镖头同僚,却都未曾深交,任先生又何必强求?其实许镖头得了任先生一个知己,泉下有知,也该有所安慰。”

任凌云抽出一块黑布把脸面蒙住,轻轻一叹,道:“我与许兄弟初识之时,就是蒙着黑布装作劫镖之人,今日不妨再做一回。”纵身跃出树林,来到路中,大呼道:“前面的行人不得再走,把马匹留下。”

鹤鸣镖局众人起初吓了一跳,待住马听说他要劫道,又纷纷发笑,有人出声道:“你这蟊贼没长眼睛,不认识鹤鸣镖局的大爷,劫道劫到祖宗们头上了。去,去,识相的赶紧走开。”

任凌云故作呆傻,高声道:“你们鹤鸣镖局旗号鲜明,原来保镖是幌子,劫道才是本职,要不怎么说是劫道的祖宗呢。”

人群中吉立啐道:“油嘴滑舌,你是不想活了!快滚,快滚!”

任凌云双手掐腰,说道:“我就是不想活了,临死前看你们的坐骑不错,就留下来给我陪葬吧。”

吉立大怒,斥一声“找死!”,纵马抢前,拔出钢刀砍向任凌云。他号称“三分木”,刀上力道拿捏极好,借着快马威势,本拟出刀无血,将这盗贼首级轻巧削飞。不想一刀挥落,只砍到春风,便听耳边任凌云道:“走镖上路,凡事都以友让为先,似你这般霸道,那是大忌,活该混不出名堂来。”随后衣领被他一提,扔了出去。任凌云身法太快,在空中还在吉立屁股上连环踢了三脚。

以任凌云的宗师身份,这三脚力道用的恰到好处,吉立轻飘飘飞坐到地上,并没受伤,但想要站起身子,却觉半身麻木,不能做到。

冯七见心腹镖师受挫,也按捺不住,喝道:“让你看看‘三绝刀’冯爷的厉害!”腿上发力,从马上俯冲而下,挥刀砍向任凌云。任凌云见是他,鼻中重重哼了一声,喝道:“来的好!”转身跃起,迎着冯七钢刀凌空虚点一记,浑厚内力聚做尖细指风,“叮”地一声脆响,冯七的佩刀已分做两段。

任凌云去势不止,扑到冯七身前,去抓他手腕。他是何等武功,哪里还容冯七挣扎,一出手便扣住了对方的穴道,随即向自己胯下一送,又从背后拉起,如是者,瞬息间以古里古怪的姿势将冯七在胯下、胸、背之间往来搬运三次,这才轻轻松手,抛到一边。任凌云笑道:“什么‘三绝刀’,我看是‘三钻裆’才对。”原来他恼恨冯七占了许三美的副镖头职务,心想许兄弟久病疲敝,鹤鸣镖局里人人皆知,这冯七心中只怕没少诅咒许镖头早死,是以下手便重,将冯七好一番羞辱。冯七被他以巧妙手法抛在地上,心中羞愤,浑身又酸又痛,也无法再站起来。

任凌云顷刻间连败两人,鹤鸣镖局诸人无不惊讶,都想:“平日走镖过路,可从没见过武功这般高强的盗贼。”为首姓王的镖头武功见识都较旁人更高,知道冯七的刀法强过吉立不少,但两人都在一招间受挫,根本试不出对方的深浅,心中更为凛然,连忙抱拳道:“这位朋友说得对,我们走镖的凡事以和气待人,这当口没有镖物在身,阁下要马,我们便交了阁下这个朋友。”主动下马退开。其余镖师见首领如此,也不敢争持,纷纷效仿,一时间大路上多出十几匹无人骑乘的骏马来。

任凌云道:“你倒会说话,要是你们此刻有镖物要送,遇到武功如我之人劫镖,真能拼死护镖么?”姓王的镖头道:“阁下武功卓绝,我们是比不过的,想来身负这般绝技的人,也不会做没有道理的事。”任凌云微微叹了口气,道:“然则真遇到我劫镖,你们便以退让保命为先。”侧身让开道路,挥手示意众人快走。

王姓汉子虽然不明所以,但眼前蒙面人的武功十分了得,害怕久留生变,急忙带着一众镖师离去,自然有人过去扶起冯、吉二人。只是十几个人步行回无锡去,比之乘马可要多花许多功夫,而且马匹被人强夺,心中郁闷,都没了一开始的说说笑笑,轻闲安逸。

待鹤鸣镖局一行人走远,叶梦书与小豆腐两人才从林中钻出,小豆腐努努嘴,叫道:“什么嘛,随便打发几下就完事了,好没意思。”任凌云也不理他,盯着无锡方向看了一会,忽然轻叹道:“当年我和许兄弟过招,他敌不过我,却声气强硬,绝不弃镖……斯人已矣,鹤鸣镖局从此再不能扬名江湖了。”语气中已没有了不忿和戏谑。小豆腐看得一头雾水,叶梦书却多少能够猜测他的心意:“任先生虽恨鹤鸣镖局亏待了许镖头,那里却毕竟是他挚友一生心血的所在,许镖头去后局里再无好汉,物是人非,实足伤情。”

任凌云叹息一阵,抬手将马匹赶散,只留下两匹马,对二人道:“你们骑了这两匹马走吧。”小豆腐与他很是投契,心中不舍,忙问:“你呢?”

任凌云侧头思索,道:“这一趟江南走得也差不多了,再下去也没什么去处,多半是直接北上看看。若是留在南方,那便观览四月春景,顺路去尝尝杭州的素面、扬州的点心、苏州的汤面……”

小豆腐展颜笑道:“你倒是会吃。”任凌云也莞尔道:“我四处奔波了二十年,天下的诸般去处也走得差不多了,哪里有什么好东西都在我的心里,你们两个小猴子要是想四处玩玩,便再跟我走一程,也算我替许兄弟报答你们送银的一番好意。”

叶梦书在路上也见过一些惯熟走路的客商,但一来这些人行商贩货,心中都装着事情;二来商旅车马,路线单调,旅行周游所历有限,似任凌云这般遍游江湖之人,还是平生第一次遇到。何况这人还是个大高手,一路上也不必担心盗匪生事,心中便倾向于跟随同往,正要答应,就听小豆腐叫道:“不行,不行,我们要去北固山,姬大哥答应教我武功,这可比吃东西重要得多。”

叶梦书一想也是,来日方长,要满足口舌见闻之欲也不急于一时,便对任凌云摇了摇头。

任凌云皱眉道:“北固山?那是天府的所在,这伙人凶强霸道,杀气深重,你们两个怎又跟他们扯上了关系?”叶梦书便将之前在马府救助姬灵风的一番事情说给他听,任凌云听后,斥道:“马王月好不像话,若是给我遇见,决计饶不了他。”又道:“那东风使倒是条汉子,你们救他也算不错。可天府素来的行事件件都在那里,凶残狠辣,武林中已起了公愤,不是他一个好汉就能抹消掉的。你们两个娃娃不知厉害,北固山还是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