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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曲院回廊 迷惘处 一声梵唱 7


小豆腐这一跃拔地而起,在其中一根石柱上借力一踢,人已升起丈余,飘飘落在一处屋顶上。她踩得安稳,正欲从屋顶上通向目标房间,不想抬头一望,自己所处的房屋孤伶伶独立众僧房之外,距其余屋顶有三五丈远,路途中无处借力,一旦前跃,则又回到了面前布有石柱的广场上。

小豆腐眉头微皱,倒未至于绝望,前跃而下,到了广场中发力再起。这次她细心观察,只见四周几根石柱,塑形微有不同,自己无论向哪根借力,最终都须落回那独立的僧房屋顶。她不信邪,一落地又再拔起,只是连纵四五次,最终还是只能落回来处,那间小屋初见时混在一片僧房里,尚不觉如何疏离,几次被迫跃到屋顶后,在小豆腐眼中便成了十八层地狱一般,一千个一万个不想再接触分毫,可是没奈何,每次跳起借力,最终的归宿还是那孤岛般的屋顶。

又试过几次,小豆腐还是回到了那个屋顶,目视前方,与目的地的距离未曾缩短一寸,不禁气沮神衰,蹲下来抱膝闷坐。她坐在屋顶,见中天月移,推算时间,已在此地折腾了大半个时辰,心中愈发丧气,忽发觉下面的石桌石椅晦暗无明,只反映些许月光,而那些石柱石灯有的点亮有的熄灭,倒成了一幅神秘图画。小豆腐心中一动,惊喜道:“莫非这些灯火就是秘诀,我把灯火吹熄,或许就能冲过去了。”

她是直爽痛快的性子,既然有了希望,便飞身跃下,挥掌成风,身边一盏石灯随即吹熄。小豆腐又连发三掌,吹熄三座石灯,正要再次出手,耳边忽然传来一个浑厚温和的男子声音:“阿弥陀佛,小施主不要再打了,石灯长明,犹有归路,路途晦暗,便是死地。”

小豆腐呆了一呆,连忙向身边看去,只是月光中一片石头森林,更不见半个人影,心中有些恐惧,想大声询问,却又害怕惊动白马寺中的僧侣,没奈何,还是向着石灯出手。她身形迅捷,转眼又连着吹灭七八盏石灯,眼看广场中的灯火只剩下最后一盏,小豆腐挥掌就打。这一掌击到一半,耳边又传来那个温和声音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小豆腐又是一愣,不自觉便开口问道:“你是谁,你在哪里?”可是院落无声,一片静谧,再没回应。

小豆腐检视几圈,还是没有那人踪迹,心中的恐惧又放大几分,但总不甘空手而回,终于咬着牙将手掌落下,呼地一声,已将最后的灯火熄灭。

小豆腐这次回过头去,只觉面前似乎有什么怪异,渐渐反应过来,原来朗照夜空的一轮明月不知何时已转过边墙,光照到别处去了,广场中没了月光,又灭了灯火,此刻一片黑暗昏沉,再也看不清道路。

小豆腐一个姑娘家,虽然自幼不信鬼神,又走惯了夜路,却也不自禁的恐惧起来,心底发毛。她看不清路,摸索着向前走出几步,忽然撞上旁边一根石柱,肩头一痛,心中的恐惧就如洪水决堤,再也克制不了,尖叫一声,运起全力攻击那根石柱。

石柱颇为厚重,小豆腐年轻力弱,虽然师门武功高明,却只修炼半年,内功尚浅,一连挥出六七掌,才将石柱打倒。石柱倒掉之时小豆腐正一掌拍来,扑了个空,一股内劲无处宣泄,登时反攻自身,吐出一口血来。小豆腐不退反进,立刻转头去攻另一具石椅,她此刻心神昏乱,顾不得收声,反而大叫道:“我不怕你,我把柱子全都打倒,看你怎么困我!”

小豆腐闷头乱撞,连击数下,又打倒两根石柱,每击倒一根,便吐一口血,她仗着师门内功高明,把一点微薄内力全部发挥出来,还要坚持再打。这时她耳边第三次传来那个声音,说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依旧温和慈善,更多了几分庄严肃穆,使人心灵清净。虽然如此,小豆腐却只稍稍停息,随即不管不顾,尖叫起来,嚷道:“我不用手,就不持屠刀了。”居然将头一低,直撞向一根石柱。

眼看小豆腐快要撞死在石柱上,风声忽起,一个宽大身影穿过广场,拦到小豆腐面前,伸出大手抚在她的头顶,小豆腐前冲的一切力量便都化于无形。那人轻轻一叹,伸手拉住小豆腐的手,携她提纵,转瞬跨越一片石林,来到僧房前的台阶上。

那是个高大颀长的老年僧侣,穿着一件明黄色的朴素僧袍,渊岳其心,麟凤其采,便如饱读宿儒,又似庙堂帝君,气度极其不凡。只是他此刻微微发笑,便和蔼慈爱,使旁人了无压力,更愿与他亲近攀谈。

老僧道:“小施主未听劝告,强要破阵冲出,受了内伤,正需静养,且随我来……”忽见身边的小豆腐仰起头对他笑了笑。

老僧微微发愣,但不妨他抬手挡下小豆腐的一记踢腿,又挥手拂开小豆腐攻来的手指。原来他第三次出言提醒时小豆腐已经回神,却故意犯险引老僧现身,此刻得有了转机,便出手攻击老僧。

小豆腐听从师傅教导,欺老僧慈悲,使诈连攻两招,都被老僧轻易挡下,知道此人绝非自己可以对付,借着老僧一拂之力,飘然向目标僧房纵去。此刻她已顾不得惊动寺里僧侣,只想冲进屋里拿到宝物,再发挥最擅长的轻功逃跑。她的如意算盘打得响亮,却不想刚到僧房门口,就听到老僧的话语。

“阿弥陀佛,小施主且住,不可向前。”

这一声还是平平淡淡,不见得如何洪亮,但小豆腐听在耳中,却觉这声音直入脑海,游走于四肢百骸,双腿便迈不动步,灌了铅般定在僧房门前。

小豆腐几次试着抬腿,都未成功,叫道:“这是什么法术,如此厉害!”继而向地上一歪,索性坐了下来,嚷道:“算啦算啦,我认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