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绿素希望天永远别亮才好,哪怕是世界末日来临。但天就这样亮了,新的一天不以叶绿素的意志为转移地开始,意味着她要按照闹钟的指令起床,然后按部就班地去公司报道,她一刻都没忘记,那个不定时炸弹还去向不明,随时可能出现,让她措不及防、焦头烂额。
走在上班的路上,叶绿素惴惴不安、精神恍惚,以至于她完全忽略了路边的一切。在叶绿素通往公司的路边,是一些店铺,有一个衣不蔽体的流浪汉常年在店外面爬行乞讨,有时还会在别人的店铺门口留下一大堆粪便。因为那人长得五大三粗,衣着也不宜观瞻,平时叶绿素都是有多远就躲多远。
客观地说,由于两人经常同时出现在那个路段,虽然叶绿素只是用眼睛的余光打量过他,但流浪汉却已肆无忌惮地观察她很久了,两人也算是“老相识”。
甚至有一次,在叶绿素经过时,流浪汉坐在石阶上,对着叶绿素发出类似野兽般的叫声,希望能引起叶绿素的注意,当时叶绿素正眼都没瞧他一下,反倒是加快了脚步狂奔,她怕得要命。流浪汉很恼怒,对着叶绿素破口大骂,吓得叶绿素都快哭了。还好那时大街上上人来人往,旁边还有一辆运钞车,有两人荷枪实弹地守着,也许是因为那样,流浪汉没敢追过来。
今天,叶绿素完全忽略了流浪汉的存在,在店铺外神游,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流浪汉身边,只差一步就一脚踩到他身上。
突然,叶绿素感到一只腿被人给抱住了,她低头一看,正是那个流浪汉,他一丝不挂,双臂紧紧抱着叶绿素的腿。
叶绿素先是一声尖叫,然后努力想甩掉流浪汉的手,但她越甩,流浪汉抱得越紧。她的力气,跟流浪汉本来就悬殊太大。她又气又害怕,浑身直发抖,她实在不敢想象这个男的要干嘛。
因为时间还比较早,好些店面都还没有开门,而三三两两经过的人都只是留下稍稍观望就离去了,这个时段在外面活动的,要么是上班族,要么就是送孩子上学的 ,都忙着。挨近有家蛋糕店的店员听到声音,出门看了一眼,便很快缩了回去,她也怕事。
叶绿素带着哭腔大呼“救命”,喊得声音都要嘶哑了,就是不见有人上前帮忙,对着流浪汉怒吼:“你放手啊,你干嘛!”
流浪汉:“钱,给我钱!”
叶绿素抖抖索索地在包里掏了半天,就摸到了十几块的零钱,全部递给流浪汉。公司包三餐,她平时除非打算买什么东西,出门时都不会带多少钱在身上。
流浪汉腾出一只手接过钱,数了数,轻蔑地:“就这么点!”一把将钱扔到地上。
叶绿素打着颤音:“我身上就这么点了!”
流浪汉:“再找,不然就别走!”
叶绿素狠了狠心,把手机亮给流浪汉:“这个也给你。”
流浪汉极端蔑视地看了一眼叶绿素的手机:“不要这个,便宜货。”
叶绿素的手机确实是几百块的杂牌手机,她忍痛割爱,没想到这年头连流浪汉都识货,还嫌弃,她真的没辙了:“我就这个了,放手啊,我还要上班!”
流浪汉的手死死拽着叶绿素:“不放。”
那一刻,叶绿素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如果墙离得近一点,估计她会一头撞上去。或者,如果她身上有把刀的话,她可能会选择“断尾求生”,直接把那条腿剁了得了,被流浪汉碰到的地方,在她看来肮脏无比,洗都洗不干净。
叶绿素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流浪汉的身上,流浪汉也一门心思逮着他不放,两人呈要命的胶着状态,全然没注意到外面马路上,一个男人正停下车,向他俩走来。
男人快步向两人走近,皱了下眉,厉声喝斥了一句:“放开她!”声音有些沙哑,但不威而严。
叶绿素和流浪汉都被这突然的声音吓得一震,两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往男人望去,一个是狂喜,一个是不满和稍稍的恐惧。
叶绿素如遇救星,急切地:“姜老板,快救我。”
流浪汉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块头也不小,似乎不太好惹,可他又不甘心到手的“肥肉”就这样没了,依旧死死地拽住叶绿素。
男人提高了声调,很不耐烦地又重复了一句:“放开她!”这龊男也真是的,听不懂人话么!
叶绿素带着哭腔:“他要钱。”这才是重点。她觉得男人可能需要一点提示,她可不敢想象他跟流浪汉赤身搏斗。
男人从包里掏出两张百元大钞,故意在流浪汉面前晃了一下,然后扔到一边。
流浪汉像猫见了老鼠一样,两眼放光,一把放开叶绿素,向钱扑去。叶绿素赶紧奔向男人。
男人拉着叶绿素撒腿就跑,上了车,关上车门,叶绿素还止不住发抖,心说刚才好险,如果不是姜瑞乾及时出现,她今天凶多吉少。
男人碰了碰叶绿素的手:“没事了,别怕。”
叶绿素感受到这份温情,却孩子似的一下哭了出来,这哭声,说来很复杂,既有得救后的后怕,又有些失落。刚看到男人的那眼,她又惊又喜,她开始以为是姜瑞坤,但想到声音,得出结论,他是姜瑞乾。她记得姜瑞坤说过,他们兄弟俩长得很像,就是声音有区别,一个沙哑,一个正常。对于沙哑男的救助,她确实很感激,但她更希望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是姜瑞坤,要是他,该多好啊。
男人被叶绿素的哭声弄得有些手足无措:“别哭了,现在很安全,有我呢。”他特别看不得女人哭,说话的时候,本来手抬了一下,想安抚一下叶绿素的,但很快又缩了回去。
沉默了一会,见叶绿素还没有停止的意思,男人苦笑了一下,掏出一块小毛巾:“来,拿去擦一下,再哭都成大花脸了,怎么去上班。”
叶绿素这才意识到自己好歹该注意一下形象,敛住哭声:“谢谢。”接过毛巾,小心地擦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