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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成也棚改,败也棚改(1)


原以为这就是一次无主题的闲逛,没想到,朱绍泰却引起了一个严肃处理话题,原来,虽然老宅的人都搬了家,但是仍然有几户没签订拆迁合同,尽管老宅已经烧毁了,也不影响这几户人家继续与开发商交涉,争取自己的权益。其中带头人就是朱绍泰。r

“主席老弟,你知道负责开发梅花山大街的幕后老板是谁吗?”朱绍泰几杯酒下肚,脸有些红,说话也随意起来。r

“这……幕后老板?”我哪儿知道,我只知道前台老板是姓汪的,怎么又出来个幕后老板呢?r

“告诉你,就是香港来的姓黄的那小子。”朱绍泰慷慨地透露了这个秘密。r

“你是说,与钱启富倒卖文物的那家伙?”我就想起了那个香港人,这个人,没听说带来多少钱,怎么干起了这么大的工程呢?r

“主席老弟,你不信是吧?开始我也不信。后来,看到他与姓汪的在迎水宾馆商量拆迁的办法,我才确信的。”r

“他有那么多钱么?”我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r

“嘻,什么钱不钱的?这小子,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那一套,身无分文,却弄来了巨额的银行贷款。你看人家神不神?”r

“银行贷款,那得有担保啊!他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哪个敢为他担保?”我的疑虑更大了。r

“主席老弟,你真是作家,书生气太浓了。你说的担保,那是对老百姓。人家找了北辽的大官向银行说情,不比你的担保强多了?”r

“哦……”听到这儿,我深深地点了点头,像是听懂了,其实并没听懂。r

“老朱,今天咱们是朋友聚会,只叙友情,不谈政治,好不好?”这时的梅社娟看朱绍泰喝多了胡说八道,就开始制止他,“要谈,就谈咱们自己的利益,多争取几个平方,什么开发商啊,担保啊,咱不管……”r

“嗯嗯,那就不说了。”朱绍泰立刻闭了嘴,不过,他似乎是意犹未尽,与我干了一杯后又说:“主席老弟,别看你朱大哥是个粗人,穷人,可是我手里有料……”r

“有什么料?花椒大料吧?”梅社娟取笑他。r

“恰!什么花椒大料?梅医生,你别瞧不起我,我这料就是重磅炸弹呢!”r

“重磅炸弹?”我一下子来了兴趣,这个失意的老帅哥,手里能有什么重磅炸弹?r

看到我的疑虑,朱绍泰立刻就说:“主席老弟,我这重磅炸弹一旦要甩出去,管保让北辽这地面地动山摇……你信不信?”r

“我信,我信。”我连忙点头,心想,这人虽然是个昔日落魄的公子哥儿,却从来不乱说话的,钱启富就是因为他的举报,被公安局关押了大半年呢!若不是姓黄的搞了什么手段,钱启富被重判的可能性很大。r

两位女士慢吞吞地吃完了冷面,男人们喝酒也微微地有了醉意,这时,夜色更浓了,北辽静静地躺在那里,河边杨柳低垂的枝叶洒入水中,远远望去竟如一个身姿绰约的美人,仿佛在诉说她过去的故事。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每个时期都赋予了北辽河不同的历史定位和使命。她的生活充实而有价值,带给人们快乐的同时也在编织着自己的故事。人们在这里抛去世俗的烦恼,带来身心的愉悦。时间只会增加北辽河、河街迷人的魅力,而不会改变她的画的容颜。当你来到她的身旁,她便会抚慰你心灵的伤痛和精神的迷失,就像在浓浓夜色中为你亮起一盏路灯。r

远处传来阵阵琴瑟之音,水面上荡来一只竹篷木舟,古朴却还雅致。演奏之人是一位妙龄女子,她身着古装、头挽发髻、纤纤细指轻轻拨动着琴弦,弹奏出动人的旋律,令人沉浸其中。恍惚间,使人好似身处烟雨江南的秦淮河上,耳畔响起“朝飞暮卷,云霞翠轩, 雨丝风片, 烟波画船……”动人的歌词,这时,周萍立刻掉转摄像机镜头,记录下了这幅优美的画面。r

回到家里,我躺在床上,翻来复去,半夜也未能入睡。棚户人的热情相邀让我感到了平民百姓友谊的纯真,河边夜色也激起了我对美好生活的响往,只是,自己突然间就成了官场上的失意者。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人接受。我没有贪污受贿,没有消极怠工,没有失职渎职,凭什么就这样将我拿下了?另外,今天晚上在那个朝鲜族冷面店里,朱绍泰说的话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他说香港的黄老板在这儿“空手套白狼”搞房地产开发主,这样的荒唐事并不奇怪,问题是能让他拿下梅花山大街这么好的地块,这是让人匪夷所思的。梅花山大街多数是平房,又是传统的商业区。谁在那儿开发都会大大的挣上一笔钱。这么热点的地块,按照规定应该是挂牌招标才对。这个姓黄的老板怎么说拿就拿下了呢?另外,我听方天民说,梅花山大街早就列入了政府操盘拆迁改造的计划,为了解决矿区工人棚厦子的问题,让工程进展顺利些,市长梁润东亲自出马与矿区领导联系,商讨解决办法,矿区领导答应拿出来七百万资金,资助棚户区改造工程。可是,卧地沟工程结束,正当方天民将战场转移到梅花山大街时,这儿怎么就变成了开发商操盘运作了呢?这些个耐人寻味的疑点,是不是应该写入到自己的作品中去呢?r

市委组织部的免职让我体验了新鲜的生活方式,我不再为文协这个破旧穷单位的生计发愁了,不再为盘根错节的上下左右关系抓耳挠腮了。不再为迎来送往那些琐事奔波了。即使是搞创作,我也摆脱了那种耳提面命的接受任务的创作方式,开始了自由天地里的驰聘。当然,棚户区改造的伟大工程依然感动着我,这部作品虽然不能拍摄成电视剧了,但它毕竟是我自己呕心沥血完成的。我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它。成虎建议我改成小说,投稿到期刊杂志上发表,我投了几家,泥牛入海一般,没有了消息。送到出版社,对方却说这种歌功颂德的作品不好销售,建议以合作出版的方式出版。合作出版,就是让我拿钱买书号,或者是承诺自己销售一定的数量,保证出版社不亏钱,这也是一种变相的买卖书号。我当然拒绝了。作为一个出版了很多本书的人,出书对我不再有诱惑力,我犯不上自己掏钱过出书瘾。于是,这本书就放在那儿,闲置起来,也许是将来有机会,哪个人看中了它,再让它重见天日吧!r

书没有出版,作品没有发表,北辽的政界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市委书记李车干因为棚户区改造有成绩,被调任省委任省委副秘书长,据说是要在下一届省党代会上竞选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市长梁润东也被调任省政府当了副秘书长,据说是要在下一届人代会上竞选副省长。不管怎么样,两位搞“棚改”的领导都是被调到省委省政府受到重用了,而且都面临了即将来临的飞黄腾达好运,只是,我这个写“棚改”的小民,至今还不明不白地被宅在家里过着寓公的生活,想一想,心里真如万箭穿心一般疼痛……r

天无绝人之路,就在我感到万般无奈的时候,省作家协会来北辽市棚户区改造工地现场采风,当省作协主席听说我手里已经有了《棚户人家》这么一部作品时,就建议我拿出来,发表到省文学杂志《东北风》上,于是,这部让我失去了一切的《棚户人家》,就堂而皇之地登上了省文学杂志。r

《东北风》是一部严肃的文学杂志,她的风格讲究文学性,现代性,不怎么迎合市场需求,所以,她的发行量就不是很大,别说是社会上的读者,就是文学圈子里的人也很少有人订阅她,她之所以还生存着,完全是依靠了省内几家大型企业的赞助。r

不过,登载了《棚户人家》,这一期《东北风》却是意外的火了。她的火,不仅仅是因为我的一部作品,而是因为她的发行时间正好是省人代会召开的时候。r

这一届省人代会的工作报告,用了大量篇幅讲述了棚户区改造工程,而这次会议竞选副省长的梁润东,其竞选的王牌就是棚户区改造工程。为了保证他能够高票当选,他暗中的竞选团队就利用了这一期《东北风》,购买了一千册免费赠送给人大代表。这样,北辽市棚户区改造工程的真相和细节就出现在了各位人大代表面前。r

省人大代表都是社会精英,平时他们是不看文学作品的。但是在人代会期间,由于会议文件繁多,一本文学杂志,一篇与选举紧紧相连的小说总是让他们找到了放松、消遣的一个渠道。于是,在人代会讨论的间隙,在会场上,《棚户人家》就成了他们议论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