灿烂的阳光，照亮了卧地沟一趟趟砖房瓦舍。r
热闹的小市场上，一伙儿一伙儿的人正闲逛着。r
突然，一阵雄壮的音乐声响了起来。r
一辆插着彩旗和竖立了宣传板的“棚改政策宣传车”慢慢开进了市场。r
“棚户区的居民们，大家好！”车上的喇叭响起了广播员清晰的播音，“为了改善大家的居住环境，建设美好家园。经区政府研究，报市政府批准，决定对棚户区进行改造。现将有关政策公告如下……”r
市场上的人们，纷纷停住了脚步，靠近了宣传车。r
车上跳下了几位工作人员。r
他们热情地与居民们打着招呼，并把手里的“拆迁公告”一张一张递到他们手里。r
“考虑到棚户区群众的实际困难，政府决定，对拆迁的房屋，免费偿还原面积。要求增加面积的，每平方米按600元优惠价格收费。偿还房屋面积和增加房屋面积产权归个人所有……”车上广播喇叭继续响着。r
“什么，600元？”一个年轻人听到这儿，高兴地拍起了手，“价格太便宜了。比上一次减了一半儿呀！”r
“小伙子，这次‘棚改’是政府运作，不挣大家的钱。”一位女工作人员趁机宣传说：“开发商的利润，都让给咱们老百姓了。”r
“政府运作好哇。”一个中年妇女掐着手指头算了算，喜笑颜开了，“这一回，我们家也买得起房子了。”r
“敢情你家行啊！”这时，老拐出现了。他搔着头皮，发愁地说：“你家有人挣钱，交了钱就上楼了。我这刚刚办了‘低保’，将供上嘴吃饭呀。”r
“老拐，别光发牢骚……”红英走了过来，“想办法挣点儿钱嘛！”r
“我这个样子，谁肯雇用我？”老拐拍了拍自己的瘸腿，质问着红英；接着，又戏谑地说道：“要不，我去社区，咱们俩一起‘干’吧！”r
“你这个瘸鬼，早晨是不是青草吃多了？”红英气得骂了他一句。r
“什么，青草？”老拐一下子没反映过来，“谁吃青草了？”r
“没吃青草，你怎么使劲儿放驴屁呢？”红英一下子暗语明骂了。r
“哈……”人们看了看吃亏的老拐，哄了起来。r
“你……你这书记怎么巧骂人呢？”老拐一下子脸红了。r
“哼，一天到晚就知道叫穷。让你爱人找点儿活干不好吗？”红英数落起他来，“上一次，家政公司来招工。人家要她去当月嫂，一个月900元，管吃住。你为什么不让去？”r
“我的老婆，凭什么去伺侯别人？”老拐理直气壮地顶了红英一句。r
“哈……大哥是舍不得嫂子呀！”一个小伙子开起了玩笑。r
“哼，舍不得，你就住在平房里，看着人家上楼吧！”红英气愤地批评了他一句。r
老拐张开嘴，还想要说什么，广播喇叭又响了，“请居民们认真看好拆迁政策，确定好自己家的拆迁方案，尽快到社区签订拆迁协议。”r
太阳西下了。白花花的光，照在卧地沟社区冷清清的院子里。r
在靠近院墙的位置，摆了几张桌子。后面墙上，悬挂了一条布幅。布幅上贴了几个醒目的大字：现场签订拆迁协议书。r
院子里静静的。几名工作人员失望地看着桌上一字未签的空白《协议书》，情绪显得非常失落。r
“喂，水开了。大家喝点儿水！”红英一只手拎了暖水瓶，一只手拿了一串纸杯子，从办公室里推门走出来。r
“红英姐，你别忙了。”一位女工作人员发愁地说：“这都两天了。一份协议也没有签上……哪儿有心思喝水。”r
“别急嘛。”红英一边倒水，一边劝大家，“搬迁是件大事儿，谁都得慎重考虑……再说，我们的工作还刚刚开始，别急……”r
叮铃……这时，女工作人员的手机响了。r
“喂，卧地沟吗？你们那儿的情况怎么样？签了多少户了？”手机里，传来了方天民焦急的声音。r
“方总……对不起。”女工作人员皱起了眉头，“还是零……”r
“什么？一户也没签？”方天民着急了，“你们是怎么搞的？人家西区，已经签了50户了。群众情绪很踊跃哇！你们卧地沟怎么倒落后了？”r
“方总，我们说得口干舌燥，人家就是不签。我们也没办法呀！”r
“嗯，红英书记在不在？让她接电话。”r
女工作人员把手机递给了红英。r
“方总，我是红英。”红英接过了手机。r
“红英呀。你们卧地沟是中央、省、市领导视察过的地方。拆迁工作怎么打不开局面呢？你看看人家西区……”r
“方总，我们的工作不到位，我应该检讨。”红英先抱歉地说了一句，接着却又噘起嘴，不服气地说：“可是，我们与西区比不了。他们那儿住的是‘石化’企业的职工。‘石化’企业效益好，职工有钱。我听说，为了支持‘棚改’，他们单位偷偷发了住房补贴。公费上楼，老百姓当然踊跃了。”r
“呵呵……”方天民听到这儿，在电话里笑了，“‘石化’企业的职工有钱是个事实。不过，人家可不是公费上楼。住房补贴各单位都有哇。政策都是一样的嘛！反正，你们卧地沟不能拉市里的后腿。你明白我的意思吗？”r
“好吧，我再想想办法……”红英点着头，关了手机。r
黑牛“桑那屋”里，浴后的芏子仕披着浴巾走进了“贵宾室”。r
恭候的黑牛连忙站起来，递上了一支烟。r
“情况怎么样？”芏子仕吐了一口烟，关切地问黑牛。r
“嘿嘿……”黑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他们的大喇叭桶子嗷嗷地喊了两天了。可是，社区签协议的那儿，连个人毛儿也没有。”r
“听说，红英拿了协议书，正一家一家地动员呢。”r
“那也白费劲……”黑牛摇晃起了脑袋，“她先找了老拐。老拐家里没钱，硬是不带这个头儿。老拐这一顶，居民们就跟着学，这不，全都顶上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