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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骨灰盒与白衣女人(1)


这时,谢庆芳从厨房里忙完出来了,她和琪文一道把梅社鼎扶到床上,就出去了。r

老宅里各家各户这个时候差不多也都吃完饭了,除了孩子们要做作业,大部分人都围在电视机前。这段时间,大家看电视的时候好像都有点分神,眼睛注视着屏幕,耳朵或多或少关注着门外的动静。r

七妹看了一阵电视,就催促着小三子去睡觉:“时候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洗一洗,睡觉吧。”r

小三子问:“妈,我睡哪张床?”r

四斤儿说: “睡哪张?睡小床去。”r

小三子悻悻地爬到小床上睡觉去了。r

四斤儿问七妹: “你看到我那只鞋了吗?”r

七妹已经哈欠连天了,问:“哪只鞋?”r

四斤儿说: “昨天穿的那双鞋,今天早上只剩下一只了,另一只怎么也找不到。”r

小三子听见了,从小床上爬起来,说:“爸,你让我到大床上去睡,我告诉你鞋在哪里。”r

四斤儿恍然大悟:鞋,让这小子收起来了。他立即跑到小床边,冲小三子屁股就是一巴掌:“说,把我的鞋藏哪儿啦?”r

这一巴掌让六岁的小三子明白了,不能说,一说挨打更多。他“哇”的一声哭了:“我不知道,你到床下去找找。”然后把头蒙在被子里睡了。r

四斤儿爬到床下,找到了那只旧鞋。r

四斤儿爬到床下找到他的那只旧鞋,身上又出汗了。他对七妹说:“你先睡,我到外面去透透凉。”r

四斤儿推开房门走到厅堂里,一手拿着一个大号的搪瓷缸,里面泡着浓浓的粗茶,一手拿着一个小板凳。他将板凳放在天井边,转身掩上了房门,刚刚坐下,忽然吹来一阵穿堂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噤。r

这时,深藏在老宅屋角、墙根、地下的各种虫子,好像一下都从盛夏闷热中醒来,拼命表现着自己生命的力量,组成了夜晚的合唱,此起彼伏,非常热闹。r

可老宅里能欣赏的人却很少,杜媛媛就嫌吵得慌。四斤儿听见杜媛媛打开窗户,往外泼了一盆洗脸水,但虫子的叫声也只是停歇一会儿,就又欢唱起来。r

四斤儿自小喜欢听这种声音,而且被它所陶醉。现在他处在半下岗状态,工资虽然有保证,奖金越来越少,日子就显得紧巴巴的。四斤儿听着虫子的叫声,心里在琢磨怎么挣一点钱来贴补越来越高的物价。r

四斤儿不能像杜媛媛那样去倒腾旧西装,那要本钱,四斤儿没有,就是有一点小积蓄,他也不敢随便投到生意上去。四斤儿是个工人,习惯于出力气挣汗水钱,虽然累,但没风险。现在厂里效益不好,每天出一样的汗水,甚至更多的汗水,收入却在减少,他得去找另外的赚钱方法。r

一段时间以来,四斤儿下班后一直在外面兼工。四斤儿钳工技术好,很受工厂欢迎。社会上有不少校办工厂、乡办工厂,缺少熟练的技术工人。这些新型的经济实体,收入和分配机制都比国营企业灵活,但他们一时很难招到熟练的技术工人,于是就把眼睛盯着国营企业。国营企业熟练的技术工人多,但是这些老大哥是不愿意调到集体企业去工作的。后来,校办工厂和乡办工厂就想到一个办法,请国营企业熟练的技术工人业余兼工,拿第二份工资。这样很多国营企业的工人就愿意干了。多拿一份钱,还不影响自己的铁饭碗,何乐而不为?四斤儿也不例外。r

干着干着,这些集体性质的工厂出现了两极分化,一部分渐渐办不下去了,一部分却越干越大。干不下去的雇不起兼工了,干得好的则希望有固定的熟练工,由于他们待遇优厚,也招进一些熟练的技术工人,对四斤儿这样的兼工,需求就不大了。r

这几天他每天下班后就在外面闲逛,想找找还有没有自己能干的活。r

今天,四斤儿下了班在街上闲逛。天快黑了,才往家走,走到那棵大槐树下,看见一班人蹲在那儿围着一样东西。他伸头一看,哦,斗蟋蟀。r

这东西他太熟悉了,小时候他是斗蟋蟀的高手,他有一只“红头大将军”,曾经打遍半个城无敌手。四斤儿看了几眼,提不起兴趣来,就准备回家。这时正好一场斗蟋蟀结束了,蟋蟀的主人伸着手兴奋地叫着: “给钱,给钱!”旁边围的人就你一元我两元,往斗赢了的蟋蟀主人手上塞钱。r

咦,这下可触动了四斤儿的灵感:斗蟋蟀,自己太拿手了,要是去抓几只好蟋蟀来斗,赢的钱并不一定比赚辛苦钱少。r

四斤儿坐在天井里就是在听蟋蟀的叫声,过去他那只打遍半个城无敌手的蟋蟀,就是在老宅里抓的。那时候老宅后院的蟋蟀叫声比现在多,今天听了一晚上,感到没有几声是蟋蟀的叫声,他透完凉,就回到房间去了。r

回到房间,四斤儿又打了一盆热水,把浑身上下擦了擦,然后坐在椅子上洗脚。七妹就和她说闲话。r

七妹说:“这两天,好像没有什么动静呢。”r

四斤儿正坐在椅子上抠脚,他脚上经常长鸡眼。“什么没动静?都是胡扯。哪有什么闹鬼,我看那是人装的。老宅要拆了,装鬼吓人呗。”r

七妹说:“吓人?吓谁呢?梅先生已经被吓成半身不遂了,曹老三差点切掉了一根手指。最出奇的是铁姑,吃肉吃死了。老宅一连串地出事,你说不是闹鬼是什么?”r

四斤儿打了一个哈欠说: “那铁姑生来就是饿鬼出世,哪有那样吃肉的,一块肉切成那么大,五寸长两寸宽?”r

七妹说:“那你还不是承认有鬼,铁姑是饿鬼嘛。”r

四斤儿说: “我不承认有鬼,我从来不相信有鬼。r

七妹怕四斤儿越说越离谱,就说: “睡吧,睡吧,你那破嘴。”r

四斤儿打了一个哈欠就想上床,转眼看到七妹衣领里露出半个排球一般大的双峰,想起好久没有和七妹亲热过了。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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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七妹摸黑上了床,四斤儿已经把自己脱得精光。七妹也把自己脱光了,躺到床上。r

正在“嘿咻嘿咻”的时候,突然七妹一把抱住四斤儿不让他动了。四斤儿还以为七妹高潮来了,因为以往七妹来高潮的时候,都会紧紧地抱住四斤儿不让动。心想,怎么这么快,我还没有到呢,又“嘿咻嘿咻”起来,七妹再一次抱紧了四斤儿,抱得四斤儿喘不过气来。r

七妹非常紧张地在四斤儿耳边说:“别动,你听!”r

四斤儿吓了一跳,停下来仔细听,没有听到什么。r

四斤儿问: “听到什么了?”r

正在这时,从条桌方向传来一阵“扑通扑通”的声音,四斤儿想回头看,却被七妹抱得动弹不得。r

他想推开七妹,结果坏事了。由于七妹太紧张,竟然发生了一桩更大的怪事,七妹“锁阳”了。四斤儿虽然块头小,但下身却不小,而且长得比一般人大,这也许是七妹坚决要嫁给他的原因之一。所谓“锁阳”,就是女性受惊后,下体痉挛夹住了男性的下面。这种过去四斤儿在听工友们讲荤故事时听到的事,那天竞活生生地发生在他和七妹身上。可见七妹受到很大惊吓,她紧紧抱住四斤儿,直到四斤儿疲软了,两人才松下来。r

七妹说:“好像你妈妈的骨灰盒在响。”r

四斤儿不相信:“听错了。”r

七妹说:“你听,又响了。”r

四斤儿仔细一听,听到了儿子小三子在说梦话,就不理七妹,翻身睡觉了。r

四斤儿的父亲去世多年了,母亲施玉兰刚刚去世两年多。父母亲什么也没留下,就是留下了这间房子,四斤儿的几位兄长都成家搬出了老宅,房子最后就归四斤儿住了。母亲死后,四斤儿花三十元钱买了一个骨灰盒,将母亲的骨灰放进去,就拿回家了。四斤儿对七妹说,把母亲放在家里,一家人还在一起。r

四斤儿将母亲的骨灰盒放在条桌上。条桌的正中间有一个老掉牙的座钟,座钟早已不准了,但日常生活中还是离不开它。r

七妹觉得把一个死人的骨灰盒放在家里,有点吓人,一直要求把婆婆葬了。四斤儿说,等有钱了,给母亲买一块墓地。就这么一天天地拖了两年多。r

第二天天亮,七妹起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给婆婆上一炷香。r

四斤儿醒了,七妹要他起来,一块磕头。r

七妹说:“快,求你妈妈保佑我们。”r

四斤儿说: “我妈妈都变成灰了,还能保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