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地沟，晴朗的天空下，机械轰鸣，哨声四起。r
工地的人们挥汗如雨，不停地忙碌着手里的活儿。r
楼层升高了一层。r
周横站在楼上，大声招呼开升降机的司机：“快送砖！”r
这时，一辆面包车开进了工地。r
车前贴了一张红纸：质量联合检查团。r
车子停下，几名检查人员走了下来。其中，一个人穿了花夹克衫。r
“欢迎欢迎……”杜经理连忙从屋子里走出来。r
“喂，怎么你在这儿？”花夹克衫人板起了脸，“你们的项目经理呢？”r
“呵呵，他去省城办点儿事儿。我在这儿盯一盯。”杜经理撒了个谎。r
“开始起层了。”一名检查人员看了看楼上干活的人们，对花夹克衫人说：“我们看看一层吧。一层是基础，马虎不得。”r
“嗯……”花夹克衫人点点头，随手往杜经理的手里塞了点儿东西，然后跟着其他人走向了砌好的墙体前。r
杜经理伸开手一看，是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注意，有人反映，你们进了旧砖料。r
杜经理看了，脸上一惊。r
接着，他热情地跟上了检查团。r
一位质量检查员仔细地看了看砌过的一面内墙，拿出仪器开始检测。r
还有人顺便拿起地上的砖头，敲击着检查砖头质量。r
“老周，你这活儿是怎么干的？”这时，杜经理仿佛是做戏，猛然对楼上的周横大吼起来：“这面墙怎么砌歪了？”r
“怎么回事儿？”楼上的周横一下子懵了。r
“你们干的这破活儿，对得起这么好的砖吗？”杜经理大喊着走到一面墙前，气呼呼地伸出脚去，将这面刚刚砌好的墙“哗啦啦”踢倒了一片。r
“老周，你们马上下来，这儿……重砌！”r
检查人员看到这儿，为之感动了，纷纷对他竖起了大拇指。r
看到杜经理的反常举动，周横连连答应着，脸上却充满了疑惑。r
歌厅里，两个陪唱小姐，正摇摇摆摆地陪着芏子仕唱一首情歌：不能没有你……r
杜经理坐在座位上抽着烟，脸上一副愁容。r
“走吧走吧……”一曲歌罢，杜经理像是受够了煎熬，急忙拿出几张票子，把陪唱的小姐支走了。r
他给身边的芏子仕倒了一杯啤酒，接下来诉苦说：“今天的事儿，太危险了！主任，咱们……适可而止吧！”r
芏子仕听了他的话，蛮不在乎地说：“怕什么呀？”r
杜经理为难地说：“现在查的这么紧，要是漏了馅……”r
“漏什么馅？不偷工减料，怎么挣钱？”芏子仕有了些醉意，“建筑业都这么干嘛。”r
“唉！质检那些人，心黑呀！万一被他们发现，取消了我们的建筑资质……”r
“不会不会……”r
“芏主任，你听我说呀。”杜经理着急了，“这公司里，可有你不少股份呢。要是出了事儿，你的损失最大呀！”r
“哈…… 放心。”芏子仕借着酒意，在杜经理身上拍拍打打起来，“你是怕方天民、怕梁润东吧？我告诉你，那个姓梁的，是个飞鸽牌儿的干部。飞鸽牌儿，你懂吗？哼哼……镀上几年金，他就提升走人了。以后的天下，还是我们坐地户儿的。敢惹我？哼！”r
开发办建筑公司工地上，杜经理站在那儿，一边发愁一边吸烟。r
他的背后，是火热的施工场面：一辆辆汽车拉着水泥、沙料、砖石，不时地驶来驶去。高高的吊车运转着，搅拌机轰鸣着，砌砖的人们不时地催着上料。r
突然，近处静了下来。r
他回头一看，一台轰轰转动的搅拌机停车了。r
几个工人用撬杠扳、用铁锤打，弄了半天也无济于事。r
“怎么了？”杜经理走了过去。r
“经理，这灰斗子又卡住了。上不去料哇！”负责的小工头儿发愁地说。r
“我们这设备太老化了。干脆，去租一辆搅拌车吧！”一个工人建议。r
“租、租、租……公司哪儿来的钱？”杜经理气急败坏地发起了火。r
“老这么下去，就要耽误工期了。”小工头儿提醒他，“要是为这被罚款，咱不更亏了。”r
“唉！”杜经理叹了一口气，“租就租吧！”r
“好。我现在就联系。”小工头儿掏出了手机。r
杜经理叼着烟，摇着头，踱着步离开了。r
开发建筑公司为了赶工期，不得不租用了先进设备，这就使建筑成本大大增加了。他们原想用偷工减料的伎俩，补回损失。但是，看到检查越来越严格，也不敢做了。如此下去，企业将被逼到亏损边缘。到时侯，员工的工资保证不了不说，那些黑股东也不会满意。这“棚改”工程，揽赔了！r
“喂，杜大哥！”杜经理正愁着，一辆出租车开到了他的面前。黑牛探了探脑袋，从车里钻了出来。r
“呃，是你呀。”r
“干什么呢？”黑牛看了看他的脸色，“你这张脸，怎么这么亏损？”r
“就要亏损啦。你还指望我有什么好脸色？”r
“哈……企业亏，你不亏就行啊。”黑牛打趣地给他换了一支烟，然后告诉他，“听说，财政局改变了作风，正往工地上一家一家地送钱呢！”r
“那是工资钱。”杜经理白了他一眼。r
“管它是什么？叫钱就行。”黑牛嘿嘿一笑，“今天晚上，咱们找一家娱乐城，玩玩儿去？”r
“算了，我可没有那心思。”杜经理摇了摇头，又问他，“喂，我听说，你现在天天和老白搅在一起？”r
“是啊……”黑牛并不否认，“告诉你，老白发大财了。”r
“发大财？”杜经理不信，“他们公司连标也没有中上。靠什么发财？”r
“嘿嘿，建筑的活儿，人家不干了。”r
“怎么，他改行了？”r
“是啊，人家开了个建筑材料公司，倒卖水泥、倒卖木材、倒卖钢筋……发了！”r
“好啊，这小子是堤外损失堤内补啊。”r
“喂，告诉你个秘密……”说着，黑牛双手捂着嘴，凑到杜经理耳边悄悄说：“砖头要涨价了。”r
“涨价？真的？”r
“谁要是骗你，谁就是这个……”黑牛说着，下流地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r
两人正说着，一辆面包车开了过来。r
车前，印了财政局的标识。r
“杜经理，我们送工资来了。你们的会计呢？”财政人员下了车，问杜经理。r
“谢谢，你们上门服务，真是改进作风了。”杜经理握了握财政人员的手，然后恭敬地往前一指，“财务室在那边。”r
“好，我们过去了。”财政人员上了车，车子开走了。r
“喂，杜大哥，那些民工的工资，还是归我发吧！”黑牛央求说。r
“好吧。”杜经理勉强答应了，“不过，你可不能拖欠啊。听说，为这事儿，梁市长生了气，准备要取消包工头儿呢！”r
“不敢不敢……大哥放心，我走了！”黑牛说完，一溜小跑，奔财政局的面包车而去了。r
“妈的，这砖……真要涨？”想起黑牛的话，杜经理的眼睛眨了眨，“哼，他要是涨，我就停工，不他妈的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