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抽了。”大亮听了周萍的话，马上缩回了手，拿起一粒草莓吃起来。r
清秀看到这儿，像是明白了什么，马上抚摸着周萍的长发，亲热地说：“萍儿，你越来越漂亮了。怎么样？有对象了吗？”r
“有……可是，我爸爸不同意。”周萍想了想，还是说了出来。r
“他不同意。为什么呀？”r
“他……嫌这个人是卧地沟的。”r
“卧地沟的怕什么呀？”清秀笑了笑，“你告诉他，你梁叔叔还是卧地沟的呢。我跟了他这么多年，不是过得挺好嘛。”r
“清秀姑，等你看见他，批评批评他那老脑筋。”周萍噘着嘴说。r
“哈……要是批评，让你梁叔叔批评他。我可不好意思……”清秀说到这儿，又看了看大亮，“大亮，听说，你现在是台资企业的白领了？”r
“人家只是聘用我……”r
“那也行啊。现在的公司，对员工都是聘用制。”清秀说着，又故意问道：“喂，你心里……有没有中意的姑娘？什么时候给我领个侄媳妇儿来呀？”r
“有倒是有……可是，人家看不上我。”大亮也借机发挥了，“她爸爸嫌我是卧地沟的。”r
“怎么？卧地沟就这么不好？”清秀假装生气了，“告诉我，是谁家的？我上门儿说说他去。”r
听到清秀这样说，周萍羞涩地笑了。r
“萍儿，你别笑，你俩儿的事儿，我全包下来了。你们呀，就好好干工作吧。听见没有？”清秀一语双关地叮嘱起来。r
两个人偷偷地相互看了一眼，又感激地点了点头。r
“叮咚……”这时，门铃响了起来。r
“呃，你梁叔叔回来了。我去开门。”清秀立即离开客厅，跑向了门口。r
“听见了吗？”大亮悄悄地问周萍，“咱们的事儿，姑姑包下来了。”r
“哼！”周萍嗔怪地看了大亮一眼，“都是你妈妈干的好事儿……”r
“哟，你们二位来了！”梁润东一进门，就热情地与两个年轻人打起了招呼。r
两个人站立起来，尊敬喊了一声“梁叔叔。”r
“坐吧坐吧……”梁润东说着，自己也坐下了。r
“梁叔叔，这是他们的投资项目书。你看看……”大亮从兜里掏出一份印刷精美的资料，递给了梁润东。r
“精细化工……”梁润东小声地念着上面的字，“正好，我们的大乙烯项目批下来，他们可以做我们的下游产品呀！喂，大亮，他具体要你做什么？”r
“‘公关’。”r
“‘公关’？”r
“是啊。”大亮继续说道，“名义上，他们是让我考察投资环境。实际上，他们是要我负责协调与政府部门的关系。我个人觉得，他们对政府的廉政、效率问题非常担心。”r
“嗯，他们在这儿……是不是遇到过不愉快的事情？”r
“梁叔叔，有件事儿……”大亮压低了声音，悄悄告诉他，“去年，他们与房利公司竞争时，有个姓芏的主任曾经向他们索贿过。”r
“姓芏的？”r
“对。听说，房利公司送了他40万，才把卧地沟的开发权抢到手里。”r
听到这儿，梁润东立刻站起来。他走到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抽出一份材料看了看。然后问大亮：“房利公司，对吧？”r
“对。”r
“哼，就这副德性，还想提拔？”梁润东气愤地将材料摔到了桌子上。r
“梁叔叔，你认识这个人？”r
“呵呵，大亮啊……”梁润东赶快扭转了话题，“这个张先生，还要你做什么？”r
“他还问……中央那个大乙烯项目？”r
“这个大项目…… 省委书记去了一次北京，工作做得差不多了。目前，已经列入了国家发展规划。嗯，环保专家的论证也通过了。最近，国务院又讨论了一次。估计，落户北辽不应该有什么问题。”r
“他问：核准文件什么时候能发？”r
“核准文件……时间不会太长了。”r
“这太好了。”大亮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小本子，把梁润东的话记了下来。r
“嗯，大亮，请你向张先生转达我的意思：我们北辽市政府欢迎他来这儿投资。除了公布的优惠政策之外，如果遇到别的问题，我和李书记可以出面帮助解决。特别是遇到不廉洁的问题，我们一定会严惩不贷！”r
“嗯。”大亮继续记录着。r
“叮咚……”两个人正说着，门铃响了。r
“喂，是谁呀？”清秀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漆黑的院子。r
“是我。方天民！”对讲器里，方天民的声音显得很急。r
“好，请进吧。”清秀说着，打开了门的开关。r
这时，周萍向大亮使了个眼色。r
“梁叔叔，你们来了客人。我们走了。”大亮看到周萍的眼色，站起身来。r
“好吧！替我向你爷爷、爸爸、妈妈问好。”梁润东拍拍大亮的肩膀，“在这个岗位上，你一定要好好干。嗯，有了情况，直接找我。”r
“嗯。”r
“哎。对了，这是我的内部电话号。”梁润东递给大亮一张小名片，“只要你报出名字，我就可以接到电话。”r
大亮接过小名片，认真地看了看，小心地装在兜子里。r
“周萍啊，你也替我们向你奶奶、爸爸问好。”清秀慈爱地拢了拢周萍的秀发，又拿起沙发上的兜子给她披在肩膀上。r
“梁叔叔、清秀姑，再见！”周萍和大亮向梁润东夫妻礼貌地点点头，双双走出了大门。r
看到灯光里二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梁润东感慨地对妻子说：“清秀啊，你看，这两个年青人，哪儿像卧地沟的穷人呀？简直就是大都市里的时髦青年。”r
“这不多亏了‘棚改’吗？”妻子夸起了丈夫，“前几天我到卧地沟去。那儿的人呀，都神气起来了。一说起住楼房，说话的声调都变得自信了。”r
“是啊，一辈儿穷，不能辈辈儿穷下去啊……卧地沟的下一代人，应该过好日子了。”r
“喂？这个方天民。怎么还没进来呢？”清秀瞅着空空的小院子，一双眼睛搜索起来。r
“来了来了……”方天民一边打着手机，一边推开了院子的门。r
“天民，你的电话怎么这么多呀？给谁打呢？”清秀看着他的样子，开了一句玩笑。r
“好了好了，明天再说。”方天民赶紧收起了电话，一脚踏进了屋子门。r
看看屋子里没有别人，他张口便说：“梁市长，我得到一个重要消息……”r
“什么重要消息？”梁润东关了门，“进屋……”r
“中央领导要来……”r
“什么？”r
“**********一位常委，正在东北视察。他听说了我们搞‘棚改’的事情，决定来看看。”r
“这……省里怎么没发通知呢？”梁润东纳闷儿了。r
“也许，这位领导想微服私访，不让发通知吧？”方天民说着，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r
“不会不会……”梁润东连连摇着头，“******常委的同志，经常在电视上露面。他们就是想私访也私访不了哇。”r
“或许是事情紧急，来不及通知吧？”r
“喂，你告诉我，最近工程进展怎么样？中央领导来了，我们必须汇报最新情况。”r
“工程进展很快，尤其是‘东建’总公司，他们建的第一栋楼，明天就可以封顶。”r
“好哇，我们就让中央领导观看一号楼的封顶仪式。”r
“可是，我担心……”r
“担心什么？担心老百姓？”梁润东呵呵地笑开了，“卧地沟的老百姓可不像从前那样了。”r
“我担心的，不是老百姓。”r
“那担心谁？”r
“开发办老杜的那家建筑公司……”方天民忧虑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