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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6


在二爷家的堂屋里,新郎新娘一脸幸福表情,旁边的二爷跟老伴激动之情更是无法言语。大家都在吃着喝着,感受新人带来的欢乐。崔大爷家人多,正好凑到一桌,一家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夏莲好久没吃到这些丰富的菜肴,一上菜她就激动地叫着吃菜,旁边的崔大就担起了丈夫的责任,不停为其夹菜,擦嘴。

崔大爷家好久没有开荤了,每天田里回来不是馒头就是稀饭就着咸菜吃。不过即使这样也没有人吭声,家庭贫困,兄弟几个不怨别人都只怪自己没本事。他们越是这样崔大爷心里头越是难受,认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做的不好,让孩子老婆跟着自己受苦,因为贫穷还让崔大娶了个残疾人回家。

其实像崔大爷家这种经济情况在八十年代末的中国比比皆是,国家领导人曾说过,要先让一部分人富起来,所以类似于崔大爷他们家这种情况就只能甘认倒霉,等待下一代富起来吧。那时候的肉还很珍贵,普通的人家一个月能吃一顿猪肉已经算是幸福地事情了。

一旁的崔大娘看着夏莲吃饭的模样心生怒气,她环顾四周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像她那样像个饿死鬼投胎一样。于是她在桌子底下用脚踢着夏莲,并且眼睛不停地暗示着她让她能够稍微停下来。在崔家夏莲最怕的莫过于她的婆婆崔大娘了,只要跟婆婆在一起,夏莲的言行举止都会受到她的管制。婆婆曾经在她发病期间用脚踢过她,那个时候夏莲的智力虽不如常人,可痛与不痛她能切身感受到。婆婆的脚在她身上经过时像是刀子一样插在她的胸口,她害怕,绝望。在外人面前婆婆永远是个不吭声不多嘴的人,在嫁给崔大之前,夏莲妈妈曾经告诉她婆婆是这个世上跟她一样爱自己的人。于是夏莲卸下一切对母亲的依赖,对社会的恐怖赤手嫁到崔家。

我们前面也曾说过崔老太太以前实在是个好人,一只鸡都不忍心杀害的人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究其原因还是生活的负担太重了。家里一贫如洗,每天除了干活还是干活,在很久之前她就知道崔大智商不是很高,压根也就没指望过会有个正常的女人嫁给大儿子。原本也就想着娶个一样傻傻地媳妇一辈子也就这样过去算了,哪成想最后娶回来的不仅是个低能还是个羊癫疯,动不动就犯病。崔老太太白天整日干活不曾停歇,像个男人一样,像头牛一样。可有多少个晚上她的眼泪打湿了那个同样脏的分不出颜色的枕头。她不知道自己这辈子究竟作了什么孽,会摊上这么些不算很幸运地事。今天早上起来她就收到二爷带给的好消息,从得知消息到现在她就一直处于激动的状态,在她眼里在别人眼里,她的四个儿子只有崔二智商最正常。老实说其他儿子她已指望不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崔二身上。她相信二爷,二爷是众所周知值得信任的人,现在在她心里明知惠清是个聋哑人,但她也觉得一定是个不可多得的姑娘。毕竟以她家条件,真的没有一个姑娘愿意上门的。眼前,夏莲正大口大口啃着鸡腿,崔老太太恨不得她立马吃完。她生怕待会二爷的亲家走过来会看见,更怕惠清看见。夏莲虽是女人可是力气不小,所以饭量很大。只见她刚吃完一只鸡腿,转眼又用筷子夹向红烧肉的碗,崔老太太本打算一筷头打下去不让她再吃了,可看到夏莲那张孩子似的脸她顿时不忍心了。仔细想想,夏莲自打跟老大结婚至今,自己好像还没怎么给过她好脸色,更别说做一顿好吃的给她。虽然夏莲这段日子在她家并没有干过什么大活,可自己在她进门之前其实已经了解夏莲是个不正常的人。做人要对得起良心,夏莲纵有万般不是,她也是亲家的骨肉,也是她崔兰的儿媳。想到这里,崔老太太挪开自己的手笑着让夏莲不要拘束继续吃饭。

饭局到了一半,一对新人开始敬酒。老头子,崔老太太碰了碰崔大爷,你让老二别吃了。崔大爷立马会意,让崔二停下来等待新人到达他们这桌。十分钟不到,大虎一对夫妻敬到了崔大爷这桌。崔二第一个起身跟大虎碰杯,好兄弟,如今前途各自不同,但是大虎从未对崔二有过嫌弃之意。好兄弟,这杯酒我干了!

崔二说完仰头喝完,他是真心喝下这杯酒,真心希望大虎以后的人生圆满幸福。

站在惠雯身后的惠清看着崔二喝酒的样子不禁一阵心疼,缘分就是这样,大家要相信这个世上的确会有一见钟情的存在。但凡对爱情死心的人都是没有遇到对的人对的爱情。倘若他俩的确有情,我们只能衷心祝愿他们能够长长久久。

崔二放下酒杯之后明显感受到来自新娘身后的目光,农村小伙瞬间脸色微微泛红,对于这个一直盯着他看的姑娘老实说他一点也不反感,相反还有一点享受的感觉。崔二不知道这是不是叫喜欢,因为在他人生二十多年还从未和一个姑娘相处过。大虎是个重感情的人,拉着新婚妻子在崔二这桌临时坐了下来希望多聊几句。先前还在大吃的夏莲在崔老太太暗示之下也停下来看着大虎的漂亮老婆。可真是好看的红衣服呀,红色的头花,红色的口红,作为一个女人夏莲对美丽的追求也是出于一种本能。

因为人多,一张桌子坐不下,惠清和伴郎站在了崔二旁边,大虎和惠雯就着夏莲身边坐下。夏莲不论处在什么年纪她都是个善良的人,当新娘坐在她旁边时,她往后挪了挪,生怕弄脏了惠雯的衣服。同时傻呵呵地笑着看着她,口齿不清地示意惠雯吃点红烧肉,鸡腿。在她眼里,这些是最好的,最好的东西就要留给最好的人。

夏莲她不会表达,只能用一只耷拉着的手来回挥动表示自己的情感。当惠雯冲她一笑,她的整个心里头都是甜丝丝的。夏莲从小以为新娘就是天使,新娘对她笑了说明她跟天使有关,可她不知道自己也是一个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