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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努力奔走的家族


  “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时”为因时,“乘”为驾,引义为运用,“六龙”即乾卦飞、潜、跃等六龙;“御”为驾御。凭因不同时机分别运用飞、潜等六龙以驾御天道。王弼说:“升降无常,随时而用。处则乘潜龙,出则乘飞龙,故曰时乘六龙也。乘变化而御大器。”(《周易注》卷一)一说“时乘六龙以御天”为日驾六龙以时运行于夫空。“御”为行,“天”为天空,上古神话说:日乘车行于天空,车上驾六龙。其母羲和御之。《彖》借此神话以明日行成昼夜四时之理。

  如果男子能够乘龙还好说,那是能够搅动风云,从龙伴驾的人物。而一个女子,若去乘龙,难道是要做武则天吗?

  谈复苦笑着说:“道长,我不是不信你啊。我自己也失误了,我和内人都行医几十年了,这百脉问诊不知多少,男婴脉象和女婴脉象截然不同,怎么可能弄错呢?”有拿眼睛去瞪儿子,“你确定是女儿?”

  谈纲满头大汗,不得不再次重申:“大人,真的是女儿,儿子这绝对不可能看错的。”正说着呢,有几个仆妇走进大堂来,嘴里说着吉祥话:“老爷,是个千金,恭喜贺喜。”

  谈复强行挤出一点笑容:“好好。”就让身边的长随发赏钱。

  三济道人对这些视而不见,一直在掐指计算,半天一拍自己的大腿说:“周之兄,你一定要跟老道走一趟。如果师叔不为我解惑,估计我这一生的道行都会在你这个孙女身上。”

  所谓道行,就是道人对道术道学的掌握和信仰程度,如果连个婴儿的卦象都算不准,这岂不是要颠覆自己之前深信不疑的东西?

  医学、算卦本来都是出自上古时代的巫术,而且谈复和三济道人是好友,所以顾不上跟家里人庆祝孙女的诞生,一起去寻找京城的张天师。

  不等小道童禀报,三济道人径自拉着谈复进入这白云观寻找自己的师叔。

  到达的时候,张天师就在后园小湖散步,湖里的荷叶还没有重生,显得湖面十分宽广,秋阳和煦,天蓝水净,暮春时节,正是登高的好时节,有一只大鸟从小湖南岸的树丛中翩跹飞起,在水面盘旋,姿态相当美妙。

  这个氛围,就是谈复这等不修道的人也感觉自己接近了大道,何况三济道人?

  之前的急躁一下子消失不见,慢慢寻找,边注目观鹤。正走着,一个年轻的道人手执拂尘走近,立在两丈外看着两人寻找的背影,嘴角不时掀动两下。

  又拐过一个弯,两人察觉到背后有人,回头看见这年轻道人。三济急忙稽首:“见过师叔。”谈复之前也听说过这个新人的龙虎山掌教年龄不到二十,但是道心坚定,道行深厚,智慧通天,无所不能。

  “跟我来。”年轻道人走入湖心亭,里面有一副沏茶的道具,有三副茶盅。谈复心中一凛:难道张天师竟算到了我二人今日要来?

  “谈郎中,你可是以为我算到了你们二人要来拜访?”看见二人满眼崇拜的样子,张天师笑着说,“天道悠远,哪会关注这人间迎来送往的小事。不过是前来报信的小道童机灵,拿了三个茶杯过来。他走大道,自然要比你二人在院中东张西望更快见到我。”

  最后一句话若有所指,三济道人站在原地不动,一会儿还是丧气地坐下:“多谢师叔点拨,但是老道愚钝,实在是不能明白真意。”

  “喝茶。”张天师倒茶的动作不带丝毫烟火气息,对着三济说:“你方才已经见到我了,还在意快慢干嘛。”说完用手去摸三济的脑袋,他二十岁不到,三济年近六十岁,但是却仿佛张天师是百年老者,三济道人才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痴儿痴儿,还不回去。”张天师轻声说道,三济道人就在原地坐着,不再出声。张天师转过来对谈复说:“其实很多事不须占卜便知吉凶,好比盗贼作案之前问卜,愚以为不管占得什么卦总以凶论,义不正不占卜,义理可明之事何须象数来推。”

  不等谈复说话,就伸出左手,掌心里有三枚金钱,说道:“老道愿为令孙卜一卦,郎中想要问什么?”

  谈复到了这个时候,只觉得之前“时乘六龙”的批语也无所谓。张天师不用紫微斗数,用六爻金钱卦,谈复诚心凝念,将三枚金钱合在双掌心,掷了六下。

  张天师咦了一声,笑着说:“果然是真正的奇女子啊。”

  谈复赶紧问道:“这是什么卦?”

  “世人都以为时乘六龙是男子的卦象,却不知道这世上原物男女之分,自然有女子时乘六龙。男子时乘六龙者,可以等銮驾,为帝王之师,建万世之伟业。这女子当然也可以。”

  不等谈复回答:“郎中,如果想要避开灾祸,和不归去?躲开这世上无知小人的口舌?”

  谈复若有所悟,点头应是。站起来去拉三济道人的衣袖,笑着说:“道长,回去了,家里还有庆生酒等着你呢。”

  拉了几下没有动,正纳闷的时候,张天师笑着说:“郎中自己归去吧,三济他已经回去了。”

  谈复一愣,然后反应过来,三济得道羽化了。

  麒麟殿上神仙客龙虎山中宰相家。当今宣德天子崇信道教,喜欢这老庄之数,龙虎山张天师的身份尊贵无比,在信徒看他,他的一言一行都是代替天的意志在行动,当然有无数人的眼睛盯着这白云观了,好能有机会和这个“活神仙”拉上关系。

  刑部主事谈复因为家庭生下孙女,而得到张天师批语的消息短短几天就在大官贵族家里传的沸沸扬扬。

  虽然大部分人搞不懂“时乘六龙”的确切含义,但是里面都带了“龙”,对一个女子来说,就是这个女子很不一般的意思——当然大部分还存在着这个女子是青丘九尾一样,能够狐媚天子祸乱天下的人物。

  这个新生命排行第三,就被叫成三姐儿。

  三姐儿而刚出生不久,在天师的指点下,户部侍郎谈复就主动请求调动到南京担任户部主事。大明实行两个京城的制度,南京还有一个完整的中央行政机构,不过在北京正常运转的情况下,里面的官员都是虚职。从北京调动到南京,当然容易,于是谈家就离开了北京,逐渐离开了人们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