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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壕”无人性


  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我就跟宁肃一同坐飞机回到了S市。电影《漠路》告一段落,又没有新片,我暂时空闲了下来,每天在家吃饭、睡觉、逗柚子玩。休息了一个星期,宁肃把高深叫到家里,一同商量我未来的演艺道路。

  高深给了我两个选择:“如果你只是把演戏当作娱乐,那怎么开心怎么来,不用考虑其他问题。如果你要做实力派,那就重新开始磨炼演技,这条路注定很漫长,并且没有捷径可走!”

  其实我这人并没有远大志向,当初进娱乐圈闯荡,也是因为楚川的一句话。做花瓶也好,做实力派演员也好,都无所谓。只是在《漠路》剧组挨了导演一顿骂后,我突然萌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念头。我说:“我可不可以做偶实派,美貌与实力兼具?”

  高深回答:“可以,那样的话,在磨炼演技的同时,我们必须一年接一两部电视剧保留住人气。虽然从电影的女主角演回花瓶有些掉价,但你还年轻,我们还能耽搁几年。”

  我一听,心里冒出一个主意:“既然目的是保留人气,那参加综艺节目也可以啊!我听说《华丽大冒险》的第二季有一名嘉宾因为档期问题退出了节目,可不可以让我顶上?”

  《华丽大冒险》是草莓台这两年爆红的一个综艺节目,由八位明星组成冒险团进行大冒险游戏,主打娱乐搞笑,深受老中青三代人的喜欢。

  宁肃瞥了我一眼,说:“娱乐节目最考验一个人的智商,你确定去参加这个节目不是自黑?”

  我愤愤地说:“真是够了!你有没有看观众对金兰奖颁奖典礼的评论!小伙伴们纷纷夸我机智果敢,应变能力强,是老师和同学心目中的好榜样呢!”

  高深难得附和我的建议:“我觉得可以试试。一直以来,我们对梁爽的形象定位都是女神,以她的性格,其实更适合做综艺节目。换一个角度,说不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宁肃思忖了一会儿,问:“我记得楚川是《华丽大冒险》的成员?”

  高深点了点头:“对,目前已经确认参加第二季。”

  于是,宁肃立马给我判了死刑:“我不同意梁爽参加这个节目。”

  这不是明摆着不让我跟楚川和好?我气呼呼地说:“你这是无理取闹!”

  宁肃狂拽酷霸地表示:“对,有钱,任性!”

  嘤嘤嘤,万恶的资本家!难怪有句话叫“壕”无人性呢!

  为了顺利加入《华丽大冒险》的团队,我拼了!我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扯着宁肃的衣袖撒娇:“宁哥,别那么绝情嘛,万事好商量!”说完,充分利用自己的外貌优势,用一双发亮的星星眼盯着宁肃。

  宁肃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宁哥?”

  我果断改口:“老公!”

  宁肃满意地点了点头:“说点好听的。”

  我默默地告诫自己,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五秒钟后,我双手举过头顶,环绕成一个大爱心,向着宁肃唱道:“英俊,英俊,我的老公最英俊!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让我用心把你留下来,悠悠地唱着最炫的民族风,让爱卷走所有的尘埃!”

  高深正在喝水,看到我的表演瞬间喷了,坐在边上咳个不停。宁肃倒是从容淡定,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对高深说:“去联系《华丽大冒险》剧组。”

  Get!

  开发新技能!

  节操什么的,果然要不得呢!

  《华丽大冒险》的开拍时间定在半个月后,我恶补了《华丽大冒险》的第一季,对自己的脱颖而出充满信心,因为这节目活脱脱就是一个“逗比”集中营!

  开拍那天,宁肃突然把我的手机要过去,不知在鼓捣什么。十分钟后,他把手机还回来,叮嘱说:“每天对着屏幕想我一百次,时刻铭记,自己是有家室的人,不要随便跟陌生男人说话。”

  我不解地看向手机,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屏保变成了宁肃跟柚子的合照。不要问我当时的心情,除了羞耻,还是羞耻!这要是被不知情的人知道了,还当我暗恋宁肃呢!

  我暗戳戳地想着,出了门就把屏保换掉。宁肃仿佛会读心术,威胁说:“如果让我发现你偷偷换了屏保,你就准备跟《华丽大冒险》说再见吧!”

  “……”

  哪有里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我夺过宁肃的手机,用摄像头拍了一张自己做鬼脸的照片,设置为屏保,告诉他:“信梁姐,得永生。”

  宁肃:“……”

  《华丽的大冒险》第二季第一期的拍摄场地选在郊外的一处避暑山庄,为了给其他成员一个惊喜,节目录制前我被工作人员藏了起来。

  《华丽大冒险》的成员加上我一共有八人,六男二女,在这期节目中被分为两队。一队身穿长长的鱼尾裙,戴着五颜六色的假头套,另一队则是华丽的宫廷风,妥妥的画风不一样。

  我一眼就看到了楚川,他穿着华丽的王子装,风度翩翩地站在荷花池上的一艘小船上。

  节目开始录制后,主持人先是恭喜成员们重逢,随后公布了今天的冒险主题——《海的女儿》。

  楚川扮演王子,另一位女演员扮演公主,还有一对双胞胎兄弟扮演骑士。至于另一头,穿着鱼尾裙,令人充满心理负担的三位男演员……则是我的队友,扮演人鱼公主的姐姐。

  不错,我就是人鱼公主的扮演者!

  导演指着边上停泊的一艘小船说:“等主持人开场完毕后,你就坐着这小船出场。”

  我看了一眼小船,捏着下巴满脸深沉地问:“这样出场会不会太低调?好歹也是我在节目中第一次亮相,一点都没有‘天空轰隆一声巨响,老子闪亮登场’的感觉啊!”

  导演诡异地沉默了两秒,表示:“原本我还担心你甩不开女神包袱,不适合这个节目。现在我觉得,你可能比其他成员更适合这个节目。说吧,你想怎么出场?”

  我想了想说:“我水性挺好的,要不我直接从水里游过去,给大家一个惊喜?”

  导演说:“可以。”说完,用无线设备跟主持人沟通,调整了我的出场方式。

  远处,大冒险的成员开始吵着问主持人美人鱼在哪儿,主持人示意他们往水下看。导演一声令下:“跳!”

  我深吸一口气,跳下荷花池,向小船游去。荷花池只有一米五左右的深度,即使潜水也不会有危险,我在水底游了十几秒,见船底出现在眼前,脚下用力一蹬,蹿出了水面。

  成员们正趴在船头寻找美人鱼,我这一冒头,顿时跟一名成员迎面对上了。我看着那张熟悉的帅气面孔,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说:“Hi,王子,很高兴见到你啊!”

  楚川看着我,眼中满满都是诧异,隔了几秒,才回了一句:“我也很高兴。”

  我心情满分,正准备跟楚川好好交流一下感情,另一艘船上的三名成员突然哭喊道:“妹妹,你快回来!你是人鱼,他是王子,跨种族恋爱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

  他们这么一喊,我顿时想起自己跟楚川不是一个队的,于是依依不舍地告别楚川,游到另一艘船,在队友的帮助下登船。

  我简单地做了一下自我介绍,主持人就开始公布今天的任务。

  在童话故事中,美人鱼为了王子,甘愿跳入大海化为泡沫,而我今天的任务,就是改写童话的结局,在最后一轮中,将匕首插入王子的胸膛,回归大海!

  第一轮比赛是营救海上遇难的王子,游戏规则很简单,王子独自坐在漂浮的木板上,公主和人鱼谁先爬上木板,牵住王子的手,并对视三秒,即为获胜。

  比赛的过程无疑是激烈的,我的队友努力把我推上木板,公主的队友拼命地把我扯下木板,一阵激战后,我彻底放弃女神形象,不管敌人朋友,一通猛踹,终于千辛万苦地爬上木板,牵住了楚川的手。

  我深情款款地注视着楚川,一秒,两秒,眼见主持人就要数三,楚川突然移开了双眼。就在我呆愣的瞬间,公主捡了个漏,迅速爬上木板,牵住了楚川的手。

  一、二、三!

  哨声响起,公主队完成任务,比赛结束。

  真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我的队友大声咆哮:“这不科学!人鱼公主明明坚持了三秒,是王子主动转移视线的,这违反规则!”

  主持人淡定地表示:“规则中并没有说王子不可以移开视线,王子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他有权利选择自己喜欢的女子,比赛结果有效。”

  公主队的队员手牵着手,围着木板欢乐地唱起了“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主持人幸灾乐祸地跑到我面前采访:“请问人鱼公主,你现在的心情是?”

  我摆摆手,颓然地说:“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

  楚川淡淡地瞥了我一眼,面上挂着若无其事的笑容。

  第一轮游戏结束后,是短暂的休息时间。成员们休息的休息,玩手机的玩手机,楚川戴了一副墨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

  我搬了一个小椅子坐到他旁边,推了推他的手臂说:“阿川,别生气了,我上次跟你说的话都是真话。你要是不信,我这里还有出院小结呢!”说完,偷偷地把藏在包里的出院小结塞到楚川怀里。

  白纸黑字,还有医院盖章,半点做不得假。

  楚川看都不看一眼,语气冷淡地问:“就算你真的失忆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说完,把出院小结塞回我手中,继续闭目养神。

  我实在不明白楚川在生什么气,从我记事起,他就处处让着我,哪怕真让我气着了,生气的时间也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可这回气得实在有些久,估摸着怨气的数值,至少得是杀妻之恨、夺妻之仇啊!

  本着如果我俩吵架,那一定是我的错的原则,我准备再好言说上几句,谁知高深突然出现在我面前说:“梁爽,导演找你过去有事商量。”

  因为是第一次录制节目,所以高深也跟来了。听他这么说,我只得暂时放下私事,跑去找导演。

  “导演,你找我有事?”

  导演莫名地看了我一眼:“没有啊。”

  我纳闷地说:“咦,可是我的经纪人说你找我啊!”

  导演表示:“大概是他弄错了吧。”

  我从空气中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迅速跑回去找高深,正好看到高深站在那儿跟楚川说话。高深不知说了什么,楚川冷笑着回答:“如果宁肃有足够的自信,何必让你来转告这些话?至于我要不要告诉梁爽真相……”

  楚川的嘴角挂起一抹冷笑:“看心情。”

  两人默默对视,目光中含有杀气,你来我往,互不相让。我突然冒出头问:“你们在聊什么?”

  高深看了我一眼,回答:“没什么,好好工作。”说完,就走开了。

  楚川亦是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叫助理帮他倒杯水。

  我的目中精光一闪,这两个人一定有事瞒着我,而且一定是个惊天大秘密。既然他们不肯说,就只有等我慢慢挖掘了!

  第二轮游戏是寻找真正的王子,美人鱼从海中救起王子后,发现沙滩上还有其他九名落水的男子,公主只有找到真正的王子,才能跟王子顺利举行婚礼。

  主持人大声问:“请问公主和美人鱼,有信心在人海茫茫中找到王子吗?”

  公主大声喊道:“有!”

  我跟楚川认识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认不出他的样子?我灵机一动,跑到楚川的面前说:“如果我能正确地找出王子,我们就和好吧?!”

  楚川看了我一眼,思忖了一会儿,说:“可以。”

  说完,又补了一句:“如果找不出,就友尽吧!”

  “……”

  说完这些话,楚川就下去了。十分钟后,十名王子出现了。他们穿着一模一样的服饰,身高、体型相差无几,脸上还用一张面具盖了个严实。

  我的信心顿时……犹如泄了气的皮球。

  本轮游戏规则是:公主队跟人鱼队共同进行障碍物比赛,赢的一方有权利挑选一名王子,如果挑选正确,王子会送上一顶王冠,如果挑选错误……王子会泼你一脑袋冰水。

  毫无疑问,本轮的比赛是惨烈的。

  我拼死拼活地赢得了一场比赛,在十名王子前绕了十圈,都没认出哪个是楚川。这分明是要友尽的节奏啊!我绞尽脑汁地想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左脚绊右脚,摔在了地上。

  以我对楚川的了解,我发生意外,他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果然,十位王子八位未动,一位有些犹豫,一位马上冲出来扶住了我。我一把抓住那名王子的手,露出一个邪魅狂狷的笑容说:“小妖精,看你还往哪儿跑!”

  主持人笑得不可抑制:“好,那我们就来看看,人鱼公主挑选的这位究竟是不是真正的王子。”

  工作人员端上一个托盘,上边放着一顶王冠以及一盆冰水。我高兴地等待着王子替我戴上皇冠,谁知三秒钟后,一桶冰水浇到了我的脑门上。

  依然是没有一点点防备!

  我呆呆地看着自己选中的那名王子,他徐徐地摘下了自己脸上的面具,是一位面容清秀的青年。他满脸抱歉地说:“对不起。”

  我心痛欲裂地问:“为什么?既然你不是我的王子,为什么你要冲出来?”

  青年内疚地表示:“女神,我是你的粉丝。”

  “……比起粉丝,我更喜欢吃粉条。”

  那名青年被带下去了,游戏重新开始。

  我陆续又赢了三局,想尽了各种方法,可惜每次都被泼一脑门的水。半个小时后,我跟公主各自都被泼了四盆冰水。挑了八次都没挑中真正的王子,我们也是蛮拼的呢!

  在最后一局中,我铆足了劲儿获得胜利,站在仅剩的两名王子面前,我的脑门开始冒汗。如果我挑选对了,那是功德圆满;如果挑选错了,那就是为他人作嫁衣啊!

  我纠结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出筛选法了,硬着头皮挑选了一个。

  主持人问:“确定吗?”

  我说:“确定!”

  剧组的工作人员端上一个托盘,我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挑选的那名王子,亲眼看着他把手伸向托盘,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操起一盆冰水往我脸上泼。

  “……”

  这个世界冰冷得像个坟墓!

  那名王子泼完冰水后就下去,边上仅剩下最后一位王子,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除了楚川还能是谁?

  楚川冷冷地对我说了三个字:“友尽吧!”

  一子错,满盘皆输。当天的比赛以人鱼队惨败告终,从头输到尾,导演你确定我真的适合做综艺节目吗?

  每期《华丽大冒险》的输家都会有惩罚节目,成员可以选择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以我从第一季得来的经验,真心话顶多是爆料一些八卦,大冒险简直就是把人往绝路上逼,让成员生吞蝎子之类的事情屡见不鲜。

  我果断地选择:“真心话!”

  主持人在我的手上戴了测谎仪,问:“据可靠消息,你跟楚川是青梅竹马,那么问题来了,你喜欢楚川吗?”

  这种绝佳的表现机会,我怎么能错过?我果断地说:“喜欢!”

  主持人开启了测谎仪,测试结果为——真心话。

  我连忙眨着眼睛向楚川邀功,楚川视而不见。我的一位“人鱼姐姐”专业卖队友一百年:“我怎么觉得这个答案一点都不意外呢?梁爽一出道就跟楚川传绯闻,他们就是现在告诉我,孩子可以打酱油了,我也不稀奇啊!”

  其余队员纷纷点赞。

  主持人想了想,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那我们换个问题。我看了前段时间的金兰奖颁奖典礼,你在颁奖典礼上跌倒的事,我不关心,我关心的是……扶你的人是晴天娱乐的总裁宁肃!众所周知,宁先生是娱乐圈女星心目中排行第一的白马王子,那么请听题!楚川和宁先生之间让你选一个做男朋友,你会选择谁?”

  这主持人简直就是把我往死路上逼!

  如果我回答说楚川,宁肃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如果我回答说宁肃,就是现场打脸。无论怎么回答都不对啊!

  我内心煎熬了一会儿,回答说:“楚川!”

  主持人开启测谎仪,三秒钟后,一股电流从手上传来,我一下就跳了起来。

  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回过神来后,齐声喊道:“撒谎!撒谎!”

  然后,他们手拉着手环成一圈,欢乐地在我身边唱起了歌:“让我们荡起双桨,小船儿推开波浪。”

  “……嘤嘤嘤。”

  爷爷,这个节目一点都不科学,我以后再也不要做综艺节目了!

  当天回家,高深将我被测谎仪电了的事情一字不漏地向宁肃报告,宁肃满意地揉了揉我的头,表示:“不错,觉悟很高!”

  我回以两个字:“呵呵。”

  宁肃心情愉悦地说:“周日是擎天集团三十周年庆,我们带柚子回祖宅住几天,顺便参加集团的周年庆。”

  我顿了一下:“等等,我想确认一下,你这句话的意思是要带我回去见你爸妈?”

  宁肃说:“对,有问题?”

  我表示:“容我喝一杯1982年的雪碧压压惊。”

  宁肃能成为娱乐圈女星最想勾搭上的金主,不仅仅因为他是晴天娱乐的大BOSS,更因为他是擎天集团唯一的继承人。

  擎天集团是宁肃父亲名下的产业,主要涉足商业地产、高级酒店、文化旅游、连锁百货四大产业。这就意味着,五星级酒店是他家开的,电影院是他家开的,百货商场也是他家开的,还有比这更炫酷的事吗?

  如果说宁肃是霸道总裁,那宁肃他爸就是霸道总裁中的战斗机。传说中一句天凉了,就能让王氏破产的人物,叫我怎么能不压力山大?

  我坚定地说:“我不去!”

  宁肃表示:“你的决心我感受到了,但是必须去!”

  “……”

  胳膊拧不过大腿。周六的上午,我被宁肃硬拽回了宁家祖宅。

  宁肃的父亲跟宁肃长得十分相像,几乎就是中年版的宁肃,只是面上更为严肃一些,宁肃的母亲则是一个典型的中年美妇人。

  宁母一见柚子,就高兴地抱起他,亲了亲他的脸庞说:“宝贝,可想死奶奶了,想奶奶没有?”

  柚子糯糯地说了一句:“想。”说完,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宁母顿时笑开了花。

  宁肃对着我提示:“叫爸妈。”

  我紧张地叫了一声:“爸,妈。”

  宁父点了点头,宁母则是扬起一个淡淡的微笑:“你们回来啦。”说完,就把所有注意力放在了柚子身上。

  女人的直觉是敏感的,即便只是第一面,我也能感觉得出,宁肃的父母并不喜欢我。我瞬间就脑补了一出母凭子贵,嫁入豪门的都市情感大戏。我和宁肃在客厅坐下,宁母光顾着对柚子嘘寒问暖,宁父则是跟宁肃商量工作上的事,我被冷落在一边。

  好在我心理素质极为强大,被无视了就在一边“吃吃吃”。暗叹这有钱人就是不一样,樱桃都比别人家大,比别人家红。不一会儿,就扫光了一个果盘。

  当最后一个樱桃核从嘴里吐出来,我听见宁母笑眯眯地说:“来,说了这么久的话,我的柚子一定渴了,尝尝奶奶为你准备的车厘子。”说完,把手伸向了茶几,然后……

  “咦,我的车厘子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茶几,只见上边摆着一个空空的果盘,以及一堆樱桃核,然后,所有人将目光集中到了我身上。

  我看了看自己微凸的小腹,满脸无辜地望向宁肃。

  这不是樱桃吗?什么时候改名字叫车厘子了?

  宁肃问:“喜欢?”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宁肃说:“乖,喜欢回家买给你。”

  “……”

  我转过头望向柚子:“喜欢?”

  柚子点了点头。

  我说:“乖,喜欢回家买给你。”

  柚子:“……”

  宁父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明天是擎天集团的三十周年庆,我会在周年庆上正式公开柚子的身份,你们两个的事准备怎么办?”

  宁肃表示:“我们暂时不准备公开柚子母亲的身份。”

  这是昨天我跟宁肃商量好的结果,要我回祖宅可以,要我在周年庆上公布自己的身份,不可以。一旦公开身份,我在别人眼中就不再是梁爽,而是宁肃的附属品,可我现在根本还不能在心底认同他是我的丈夫,是我要相伴一生的人。

  宁父面无表情地在我们身上扫了一圈,只说了一句话:“我希望你们在做出任何决定前,都能先考虑柚子的感受。”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他不赞同我们的做法,但是也不明确反对。

  当天晚上,我跟宁肃就在宁家祖宅住下了,跟以往一样,我跟柚子一个房间,宁肃一个房间。

  第二天就是擎天集团的三十周年庆,周年庆的地点选在擎天集团旗下的一处高级会所,宴会的嘉宾除了擎天集团的领导层人物、商界名流,还有晴天娱乐旗下的一些当红艺人。下午的时候,宁肃的父母就带上宁肃跟柚子赶往会所,我打理完毕后,回到公司,跟晴天娱乐旗下的艺人一同出席。

  大部队到达会所的时候,宁肃正跟着他父母一同在外面迎宾,我四处看了看,不见柚子的身影,装模作样地问:“宁总,怎么不见令公子?”

  宁肃神态自若地说:“他姑姑抱着他在里边玩。”

  宁肃口中的“姑姑”,自然是跟他绯闻传得最多的小提琴家林铮铮。我跟着其他艺人一同步入大厅,厅内已经来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聊天。我环视了一圈,很轻易地就看到了柚子的身影。

  他正坐在休息区的沙发上玩多米诺骨牌,边上坐着一男二女,其中一个就是林铮铮,另外两位中年男女应该是林铮铮的父母。

  跟我同来的一名女艺人突然扯了扯我的手,悄悄地说:“你看那里,宁佑身边坐的不是小提琴家林铮铮?我前段时间看到她跟宁总的八卦,还以为是杂志乱写呢。现在想想,空穴不来风,擎天集团的三十周年庆,她抱着柚子出现在那里,还能说明什么?”

  被人当面说自己的儿子是别人儿子什么的,真是让人愉快不起来呢!

  我说:“光凭柚子坐在她身边,就认定她是柚子他妈?那金兰奖颁奖典礼那天,我还跟宁总、柚子穿了亲子装呢,你怎么不怀疑我是柚子他妈?”

  女艺人沉默了一会儿,表示:“我也很想怀疑你跟宁总,但算算年纪,你十八岁就怀孕生下柚子什么的,那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我沉默了一下,说:“或许你可以认为宁总是禽兽。”

  女艺人沉默了良久,表示:“如果说是你禽兽了宁总,这个设定还比较容易接受。”

  “……”

  兴许是我们的目光太灼热,坐在那头的林铮铮突然抬起头朝我们的方向看过来,在看到我之后,她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随后俯下身,抱着柚子亲昵地跟他一起玩多米诺骨牌。而柚子一点都不排斥她的靠近,还转过头亲昵地对她笑了笑。

  我整个人都觉得不太好了!

  作为一个正牌……我刚刚是被挑衅了?

  我努力冷静下来,坐到休息区的另一边等候。等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现场的宾客基本到齐,宁父作为擎天集团的创始人以及最大股东上台发言,无非是些回顾过去,展望未来的话。临近尾声的时候,宁父当着所有宾客的面宣布了柚子的身份。

  ——擎天集团未来的继承人。

  周围瞬间响起热烈的掌声,我听见边上的一名男艺人悄声说:“投胎还真是门技术活。有些人一出生什么都不用干,就什么都有了;有些人奋斗了一辈子,还是活在社会的最底层。”

  我听了,心中亦是感慨万千。我的儿子,一出生就是天之骄子,作为他妈,吃了一盘车厘子,就得被公公婆婆用目光讨伐,真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

  按照流程,宁父发言完毕后,会跟宁母跳第一支舞,宣布宴会正式开始,接下来大家爱怎么玩就怎么玩。谁知等宁父跳完了舞,一群人突然围着宁肃要他跳一支舞。

  我大概明白这些人的想法,宁父公布了柚子的身份,却迟迟没有公布柚子母亲的身份。如果柚子的母亲在场,宁肃肯定会邀请她跳这一支舞,到时候柚子母亲的身份不就大白天下了?

  只是我不肯公开身份,宁肃该邀请谁跳舞?

  盛情难却,宁肃将酒杯交到侍者手中,含笑说:“既然大家这么热情,我就却之不恭了。”

  作为绯闻对象,自然有不少人围着林铮铮起哄,林铮铮则是一脸淡定地看着宁肃。我心中冷哼一声,如果宁肃敢邀请林铮铮跳舞,回去一定让他跪榴梿!

  好在宁肃识相,只是淡淡地瞥了林铮铮一眼,就把目光移开了。他在厅内环视了一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我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暗示宁肃:不要选我!不要选我!不仅是因为我不想曝光这段婚姻,更因为……我不会跳舞!

  大庭广众的,还是不要让我出丑了吧!

  就在我受不住宁肃的目光,险些遁地的时候,他收回了目光,单膝跪地,对着柚子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伸出右手说:“我的王子殿下,我有荣幸请你跳一支舞吗?”

  柚子吃惊地睁大了眼睛,随后慢慢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人小鬼大地说:“爸爸,你让他们站远一点,我怕误伤了他们。”

  此话一出,全场哄笑。

  有宾客问:“这话是谁教你的?”

  柚子老老实实地说:“爸爸以前教妈妈跳舞的时候,妈妈都是这么跟我说的。”

  那人又问:“那你妈妈有没有误伤过你呢?”

  柚子想了想,说:“没有,因为爸爸的一双皮鞋被妈妈踩坏了,他就再也不许妈妈穿鞋子跳舞了。”

  瞬间,现场的笑声更大了。

  我捂着脸躲在人群中,不出面就名扬四海什么的,我也是蛮拼的呢!不过柚子闹了这么一出,众人对林铮铮就是柚子母亲的怀疑消减了很多,毕竟斯斯文文的小提琴家,怎么都跟柚子口中的那个“逗比”母亲对不上号呢!

  调笑过后,宁肃牵着柚子进了舞池。柚子的年纪虽小,但对舞步的拿捏十分准确,加上宁肃的配合,父子两人一大一小默契十足,萌化了一群阿姨的心。

  宁肃跟柚子跳完舞后,其他宾客纷纷上场。我对这些不感兴趣,就跑到边上的自助区猛吃。正大快朵颐,突然感觉大腿被一双手抱住了,我吓了一跳,连忙低头看,只见柚子抱着我的大腿甜甜地笑。

  我诧异地问:“你怎么跑过来了?”

  柚子说:“爸爸让我来吃点东西。”

  我的目光在厅内搜寻了一圈,在大厅的西北角找到宁肃,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就转过头继续跟几名中年男子说话。

  看来柚子跑过来,是宁肃示意的了。

  我把柚子抱上椅子,拿了一些甜点喂他,柚子乖乖地吃下去。就在这时,一名晴天娱乐的艺人突然在我身边坐下,惊讶地说:“咦,这不是宁总家的宝贝公子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你跟宁总的儿子很熟吗?”

  我毫不谦虚地说:“还行吧,小孩子不都喜欢长得漂亮的人吗?”

  说完,我问柚子:“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去找你爸爸。”

  柚子看了看盘子里还剩一半的蛋糕,失落地说:“我吃饱了。”说完,乖乖地爬下凳子找宁肃去了。

  跑过舞池的时候,一名侍者为了避让一对跳舞的男女,猛地向后退了一大步。柚子正经过他身后,被他突然的一退撞到了地上,那名侍者撞到了柚子之后也是一个踉跄,手中端的托盘就砸了下去,只听“嘭”的一声,盛满酒液的杯子重重地砸在柚子的脸上,随后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意外陡生,柚子倒在地上,捂着鼻子号啕大哭,鲜血从他的指缝间流出。

  我骇了一跳,连忙跑过去。宁肃离柚子更近,疾步过去抱起柚子放在沙发上,哄道:“别怕,让爸爸看看伤得重不重。”

  柚子恍若未闻,捂着鼻子不停地哭。

  宁肃稍稍用力地扒开他的手,只见柚子的鼻子正在不停地流血。林铮铮不知何时出现在柚子身边,递给宁肃一条帕子,神色焦急地说:“先把血止住。”

  宁肃接过手帕,一边摆正柚子的头部,不让他乱动,一边令侍者去取冰袋。

  柚子不停地哭,林铮铮在边上哄道:“柚子不哭,姑姑呼呼就不疼了。”

  我心里有些纳闷,照刚才的情形,林铮铮应该是不喜欢我的,柚子是我的儿子,她也应该不喜欢才是。可为什么柚子一受伤,她就一副心疼得要命的表情呢?

  可惜柚子这次并没有给她面子,一边哭一边叫道:“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那伤心的叫声,一声声都往我心口戳去。

  这出意外把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这里,我死命克制着自己不要走过去,一旦走过去,就是公开承认了我的身份,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侍者很快送来了冰袋,宁肃一边用冰袋敷柚子的额头,一边用帕子清理他鼻子里流出的血,好不容易才把血止住了。

  宁肃对着宁父说:“我带柚子去医院做一下检查。”

  宁父担忧地说:“赶紧去。”

  宁肃抱起柚子,准备带他离开大厅,谁知柚子扯着他的领口哭道:“妈妈,我要妈妈。”

  宁肃停下脚步,蹙着眉头把目光投向我。他没有说话,我知道他是把选择权交到了我手中,我一咬牙,上前从宁肃手中接过柚子说:“柚子别哭,阿姨带你去找妈妈。”

  柚子听到我的声音,哭声顿时歇了一些,努力睁大眼睛看了看我,抽泣几声,就抱住了我的脖子。

  我和宁肃赶到停车场,抱着柚子去医院做检查。到达医院后,医生检查了一下,判定为软组织肿胀,让我们回去冷敷,配了一些抗生素来预防感染。

  回去的时候,柚子已经不哭了,乖乖地窝在我怀里,眼睛和鼻子都红红的。我和宁肃带柚子回家,刚洗完澡,宁父宁母就回来了。他们急匆匆地跑进来问:“柚子的伤怎么样?”

  宁肃回答:“没什么大碍,过几天就能消肿了。”

  宁父宁母总算放下心来,转过身看到我,宁父的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说:“你跟我去一趟书房。”

  这架势,明显是要给我一点颜色看看啊!

  宁肃拦在我们之间说:“爸,你有话跟我说就好。”

  宁父面露不悦:“怎么,这么宝贝,说几句都不行?”

  宁肃顿时噎住,无奈又示好地叫了一声:“爸!”

  宁父不耐烦地说:“行了,我知道分寸。”说完,先走了出去。

  纵然心不甘情不愿,我也只能跟了上去。

  宁父带着我来到书房,在一张太师椅上坐下,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看。我被盯得浑身不自在,率先开口说:“爸,您有话对我说?”

  宁父问:“听阿肃说,你坠马失忆了?”

  我回答:“失去了五年的记忆。”

  宁父说:“这么说跟阿肃之间的事情你全忘了?我听说你们昨天是分房睡的。”

  “……”

  我不知道宁父打的什么主意,就保持沉默。

  宁父也不是真心想听我的回答,等了一会儿,就说:“我一直都不喜欢你,作为一个母亲,你根本不合格。柚子今年四岁,之前因为你的问题,一直不能公开身份,我不想讨论事业对一个女人的重要性,但你既然选择了阿肃,至少要将一半的心放在家庭上。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完全是你平日的疏忽造成。从今往后,我希望你把重心放在家庭上,否则,我会考虑给柚子换一个母亲。”

  宁父轻飘飘的几句话把我给镇住了。

  “恕我愚昧,给柚子换一个母亲是什么意思?”

  宁父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如果你不能够以家庭为重,我希望你跟阿肃离婚,离开宁家,再也不要跟柚子见面。”

  我忍不住反驳:“柚子是我儿子,你凭什么不让我跟柚子见面?”

  宁父理直气壮地说:“就凭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我竭力压制住怒火,让自己显得心平气和:“确实,我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我也有一半的责任。我愿意改,愿意努力做一个好母亲,如果还是不能让你满意……”

  我深吸一口气,态度嚣张地说:“有本事你让宁肃跟我离婚啊!就算宁肃跟我了离婚,柚子也是我儿子,我也拥有柚子一半的抚养权!”说完,做了一个鬼脸,扬长而去。

  我知道自己这么做有些鲁莽,但我都还没正式承认宁肃是我丈夫,宁父就想摆着公公的架子对我颐指气使?做他的青天白日梦!

  回到房间的时候,宁肃已经哄着柚子睡着了,他见我进门,立马拉着我出去问:“我爸跟你说了什么?”

  我气定神闲地说:“你爸跟我说,如果我不能做一个合格的母亲,就让你跟我离婚。”

  宁肃头疼地扶了扶额,说:“我爸真是胡来。”

  我凉凉地补了一句:“你爸还说了,离婚以后让我不要再跟柚子见面,他要给柚子找一个合格的后妈。”

  宁肃怔了一下,盯着我问:“那你呢?如果我爸要给柚子找一个后妈,你会怎么做?”

  我认真地想了想,林铮铮那张露出轻蔑笑容的脸顿时出现在眼前。我恨恨地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地说:“谁敢跟我抢柚子,干翻她!”

  宁肃当场就笑了,把我的脸像面团一样揉了揉,说:“很好,记住你的话。谁敢跟你抢柚子,干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