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的壁灯冷漠的光泽笼罩在巨大的水床上。r
沈可从睡梦中惊醒，光洁的额头还挂着疲惫的汗珠，在淡淡的灯光里透明。r
放眼而去的黑暗，让她在一时间迷茫而怆然。r
身体的不适使她清醒，才记起，这是在席向东的城郊别墅里。r
她慢慢吐出一口气。r
很少有人会像席向东，把整个别墅的二楼都打空做成卧室，却在比游泳池还大的空间里只放了一张床。有时候沈可会错觉，在这么空的地方，说梦话都会有回音。r
这样的人，到底是太有安全感，还是过分的缺乏安全感？r
即便这么久了，沈可还是不习惯在这里过夜。身畔传来席向东均匀的呼吸，应该是睡熟了。r
今晚他格外的卖力。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粗鲁的对待过她，让她感到痛苦，想要流泪。r
那种撕裂开来的尖锐痛楚，让她觉得被撕裂了的不仅是她的人，还有她的心。整个儿的被撕成无数块碎片，再也拼凑不齐。r
她悄声下床，从地上七零八落的衣服里找到席向东的烟和打火机，赤条条的坐在窗台上抽烟。空气冰冷的触摸她的皮肤，连血液也一点点冷却，她却毫无所觉般的吞吐着烟雾，身体的酸楚让她一动不想动，如同一位迟暮的老人，静静的看着岁月年华如同指间的一缕轻烟，慢慢消逝。r
她才二十五岁，却好像已经过了一生那么长。父亲早丧，母亲好赌，在她十八岁一成年，就把她丢下，不知投到哪个男人的怀抱里去了。要是那样倒也好，她们各过各的，虽然生活拮据，沈可也不会走投无路。r
大三那年，一无所有的钟蓝女士找到了正在半工半读的沈可，就像抱住了救命稻草，却忘记自己早就抛弃了这个女儿。没办法，投胎是门技术活，沈可是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就像她无法把眼前这个佩戴着母亲身份的女人赶出门外。r
于是，灰头土脸的钟蓝女士挤进了沈可的廉租屋，顺便带来了令年仅二十一岁的沈可无法负担的巨额债务。r
二十万，对现在的沈可来说，也许只是手边的一只包包。但在当时，却让她付出了最宝贵的代价。为这二十万，她心力交瘁，几近崩溃。r
借贷公司上门讨债，母女俩在五大三粗的男人面前吓得不敢说一句话，他们砸掉了家徒四壁的房里仅有的家具，凶巴巴的恐吓：如果再不还钱，就打断钟蓝的腿，把沈可卖去坐台。r
那天，沈可站在一片狼藉的客厅里，脑海空白。没有背景没有钱也没有亲戚，只有母亲的嚎啕大哭。r
她出了门，骄阳底下，生出许多不切实际的幻想。比如，地上会捡到一张支票，刚好解决了她们的债务。廉租房的楼下开了许多发廊，用一块褪色的红洋布遮住里间和外间，一大早就浓妆艳抹穿着俗艳的女子们倚在门口，探头张望，神情麻木。r
沈可与她们对视，仿佛从她们身上看到了自己。如果还不起这债，她也会变成她们中的一员，犹如地底深处最黯淡的老鼠。r
她猛的摇头，最后，在菜市场买了一只鸡，二两青菜，还有一包老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