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婉儿见女帝脸色铁青,呼吸不稳,知道气得很了,怕她一时气出个好歹来,忙抱住女帝,一叠声地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大师是想激怒您!”
“我只道:鸟之将亡,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寰清却仍旧不管不顾的说道:“我为天下苍生祈福,不如为之求个情,收手吧!请您高抬贵手,若是慧真在天有灵,也不愿意看到她自己的族人自相残杀!”
“尔出何言?”女帝心头一震,忍不住问道。
“慧真是李建成的幼女,你夺了李家的天下,其实也是夺了慧真的天下,我的话够清楚明白吗?”
女帝怔忡了片刻,象突然被人抽离了精神似的,有气无力地说,“哪也是李世民先欠李建成的。慧真起兵反唐欲报灭门之仇有何不可?她便是夺回皇位又无不可。”
寰清表情悲愤,狠狠地说道:“你明明知道,知道她不是真的要造反,她不是真的要称帝,只想打下几个城池。用城池从李治的手里换回你。”
“唉——想当初我从平阳公主那里知道她是为着用城池来换我时有多惊心动魄!她果然要学那个刘邦,没有一点带兵的经验,不懂得战略、战术却枉想占领城池去换我?”女帝含着泪,哀伤地说,“可她竟然做到了——小小年纪竟能够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真正一个气宇轩昂铁骨铮铮之人呢!这世上几人能比?”说到最后,她竟然露出几份自豪的神色来,“她不但占领多个城池,还自封为女皇。她是要与李治平起平坐在平等的地位上来面对我啊!可见她用心之良苦。”
“明知道那是忤逆,明知道凭她的实力与大唐对抗无异于螳臂挡车,可她还是固执己见,起兵造反违背了千辛万苦抚养她长大的姑奶奶,背叛了族人,最后害了自己……”寰清百感交集,声音里露着悲凄与无奈,“这都是为着你,你还不反省?即便是李世民欠下了李建成的,那也是他们李家自己的事情,当年三公主李秀宁放弃兵权隐姓埋名躲起来就是不想李氏子孙自相残杀。这天下是李家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夺来的。可你……你这个妖孽,终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朕那时在宫里一直想回感业寺与她一起远走高飞。可是朕盼来的却是她撞墙而亡的消息。你知道朕那时是多么的伤痛与绝望。可是那个时候,我们卑微如草芥,无力改变一切。”
说到此处,寰清变得心平气和了, “唉——作孽啊!她回来听说你入了宫,便发疯了似的去找你,绕着那高高的宫墙不知走了多少圈,我陪着她走,心疼得不行。我劝她说事已至此,无力挽回。她不听,我问她要如何带你走?进宫去把你偷出来不是抢出来?她听完我的话,痛不欲生,就撞上墙去了。唉,痴迷不悟的情种……没想到她是那般的爱你,爱到命可以不要,不但不要命还能的那样一番惊天动地的作为。平时看她文文弱弱,娇憨可能爱的模样,任谁也想不到她会带兵打仗。”
听完寰清话,女帝也恢复了平静,专注地看着寰清说:“回想当年,我也不曾想到还会二次回宫。回宫之后,命且不保,我也不曾想到还会有今日,世事难料啊!朕这一生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如若无朕,那些人又该是何样的命运?”
“这一切的变数均由命中注定,逃脱不得。”寰清感慨万端,“怪不得谁。”她释然了,是啊,在这小院子里想了几十年,掐掐算算几十年,终究排脱不了人生定论的布局。
经过这一番的争论,女帝累得不行,真是老了,站了一会子就腰酸腿软,浑身无力了。上官婉儿想把女帝抱上炕,可她抱不动,而屋里的地上连个木椅子都没有,女帝无处可坐,只好依着炕头站着。
